指挥中心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所有人都在跳，都在喊，都在拥抱身边的战友。
孙培德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宽厚的肩膀剧烈颤抖。
这个在戈壁滩扎根了二十年的硬汉，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但李林还没有放松。
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数据屏幕上。
“太阳能帆板展开！”他继续下令，声音穿透了喧嚣。
屏幕上，卫星两侧的太阳能帆板开始缓缓打开。
那是苏晚晴和他一起，用一片片砷化镓电池手工焊接出来的能源系统。
两块深蓝色的面板，在遥远太空的太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迷人的光泽。
“太阳能帆板展开成功！”
“帆板角度锁定，光照接收效率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供电系统启动，电压稳定！”
“卫星姿态自检完成，三轴稳定！”
“通信系统自检……”
负责通信的技术员声音突然卡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三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五秒钟。
苏晚晴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已经发白。
“通信系统正常！”
技术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吼，
“信号强度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九！数据链通畅！”
“准备播放《东方红》！”
李林按下了指挥台上最后一个红色按钮。
指挥中心的扬声器里，先是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沙沙声，那是信号穿越大气层的呼吸。
然后，清晰的，悠扬的《东方红》旋律响了起来。
那是来自太空的声音。
是东方红一号卫星，在距离地面两千多公里的轨道上，向它的祖国，向全世界，播放的第一支乐曲。
每一个音符都那么清晰，那么有力。
它穿过冰冷的真空，穿过电离层，穿过数千公里的距离，传到这个戈壁深处的指挥中心。
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传到每一个人的心里。
同一时间，京城郊外，
一座不起眼的监听站里，一名年轻的监听员猛地摘下耳机，
激动地对身后的领导喊道：
“首长！收到了！是《东方红》！和酒泉指挥中心传来的声音完全同步！
白头鹰，弗吉尼亚，兰利。
中情局的监听总部，一名分析员听着耳机里清晰的东方旋律，面色惨白地举起了手。
他的主管冲过来，抢过耳机听了几秒，身体晃了一下，靠住了墙壁。
周康再也控制不住，他冲上来，一把抱住李林。
这个壮实的汉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拍着李林的后背，一遍，又一遍。
红色电话的听筒被周康扔在一边，聂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小李……我们……我们成功了……”
苏晚晴走到李林身边。
她的眼眶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李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音，“你做到了。”
李林转头看着她。
这个和他并肩作战的女人。
这个用十七分钟算出全新轨道参数的天才。
这个在所有人都绝望时，始终站在他身边的战友。
“不。”李林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我们做到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苏晚晴的手很凉，但她反手握得很紧，很用力。
此刻，全世界都在倾听那段来自东方的旋律。
白头鹰，休斯顿航天中心。
巨大的监控大厅里，数百名工程师和情报人员死死盯着主屏幕。
屏幕上，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物体正在地球轨道上稳定飞行，两块深蓝色的太阳能帆板闪闪发光。
此刻，全世界的顶层决策者，都在因为这段来自东方的旋律而陷入混乱
NASA主任罗伯特站在屏幕前，脸色灰败。
“信号强度多少？”他问。
“稳定在百分之九十八，没有衰减迹象。”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恐惧，
“轨道稳定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七。主任，它的飞行姿态比我们任何一颗卫星都要稳定。”
“这不可能……”
罗伯特喃喃自语，
“他们的陀螺仪是怎么做到这个精度的？
还有，他们的通信信号清晰度，比我们去年发射的‘探路者’还要高百分之三十！
这绝对不是他们自己的技术！”
一个情报官员拿着一份文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主任！情报部门刚刚破译了他们卫星的部分遥测数据！”
他把文件拍在控制台上。
“龙国在卫星能源系统上使用了砷化镓电池！我们的专家评估，光电转换效率……超过百分之十八！”
罗伯特猛地转过身，一把抢过文件。
“什么？
砷化镓？
我们的圣菲斯实验室连大尺寸晶体生长难题都还没攻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将军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就把它递给了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科学家。
“博士，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
老科学家扶了扶眼镜，面色凝重。
“将军，这意味着两件事。
第一，他们拥有我们所不了解的，一条全新的半导体材料制备路线。
第二，也是更可怕的，这意味着他们的技术迭代速度，超出了我们的模型预测。
从零到一，他们只用了不到两年。按照这个速度，五年后……”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战情室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五年后，他们将面对一个完全无法预测的对手。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扬声器里，《东方红》的旋律还在一遍遍循环播放，像是在无情地嘲讽。
北极熊，莫斯科。
总书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红场，手里捏着一份紧急报告。
“瓦西里在哪里？”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
“报告总书记，他……他说自己病了，正在家里休息。”副手战战兢兢地回答。
“把他给我从床上拖过来。”
总书记把报告狠狠摔在桌上，
“我要当面问问他，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龙国人一百年也造不出p5级轴承的！”
副手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连忙退出去安排。
他知道，瓦西里完了。
那个曾经在龙国专家面前摔碎酒杯的总顾问，此刻正瘫在家里的沙发上。
他手里握着一瓶喝了一半的伏特加，收音机里传出的《东方红》乐曲，让他全身都在发抖。
脚盆鸡，东京，首相官邸。
紧急内阁会议正在召开。
首相的脸色铁青。
“诸位。”
他的声音很低，
“就在一个小时前，龙国成功发射了他们的第一颗人造卫星。”
“重量一百七十三公斤，轨道精度、通信质量、能源系统，全面超过我们去年向白头鹰购买的技术指标。”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首相阁下，”
一个技术顾问站起来，声音干涩，
“根据我们的分析，龙国在多个关键领域，很可能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
特别是他们使用的砷化镓电池技术，这是我们预计至少还需要五年才能攻克的难题。”
首相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
“立刻联系白头鹰，请求更高级别的技术支援。”
他停顿了一下。
“另外，通知外务省，准备访华事宜。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对龙国的态度。”
酒泉发射中心。
欢庆的气氛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周康下令，后勤部门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茅台酒，给每个在场的人都倒了一杯。
“同志们！”
周康举起酒杯，眼眶发红，
“为东方红一号！为龙国航天！干杯！”
“干杯！”
震天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李林也举起了杯子，看着杯中清亮的酒液。
“李林。”
苏晚晴走过来，也举着一杯酒，
“敬你。”
两人的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时，那部红色的电话再次尖锐地响起。
周康快步走过去接起，只听了几秒，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
他捂住话筒，神情紧张地看向李林。
“李总工！聂老急电！”
李林放下酒杯，大步走过去。
“什么事？”
“白头鹰那边……有大动作。”周康把听筒递给他。
李林接过电话。
“聂老。”
“小李。”聂老的声音无比凝重，听不到半点喜悦，“
就在十分钟前，我们截获了白头鹰军方的最高级别加密通讯。”
“五角大楼启动了一个代号的计划。”
“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取东方红一号的所有技术细节，并且……清除掉技术源头。”
“根据情报，他们已经调动了中情局的王牌特工，一个从未失手过的顶级杀手。”
聂老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铁块砸在李林的心上。
“他的代号是。”
“小李，从这一刻起，你活着的每一秒，都在别人的枪口下。”
“他的目标……”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