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只有偶尔从洞顶坠落的冰晶碎裂声，提醒着人们光阴的流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那是唐紫尘为苏嫣然调理身体所用药剂的味道，混合着冰层特有的清冽气息。
我和凌清霜结束了又一次不成功的共鸣尝试，两人额角都见了汗，气息微乱。失控的能量反噬让经脉隐隐作痛，我揉了揉发闷的胸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我有些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感觉像是走钢丝，稍微掌握不好平衡就会摔下去。”
凌清霜比我稍好些，但脸色也有些发白。她轻轻吐出一口寒气，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力量层阶相差太大，强行融合，自然艰难。不必急于一时。”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凝聚起一丝极为温和的冰凰之气，点在我手腕附近一个因能量冲突而略显淤堵的穴位上。
一股清凉顺着手臂蔓延，有效缓解了那里的胀痛。我微微一怔，看向她。她做完这个动作，便收回了手，目光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种细微处的关怀，与她平日清冷的外表形成了反差，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咳咳！”旁边传来一阵故意的咳嗽声。只见唐紫尘双手叉腰，歪着头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哎哟哟，阿夜，清霜姐，你俩这互相疗伤的画面，看得我牙都酸了。这龙凰共鸣还没练成，默契度倒是直线上升嘛！”
凌清霜耳根微不可查地泛红，别过脸去，假装打量冰壁上的纹路。我有些尴尬地瞪了唐紫尘一眼：“阿紫，少胡说八道，我们在做正事。”
“正事正事，”唐紫尘蹦跳着凑近，压低声音，脸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说阿夜，你跟清霜姐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啊？我看嫣然姐那边……”她话没说完，但挤眉弄眼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紫！”这次出声制止的是苏嫣然。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脚步还有些虚浮，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血色。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唐紫尘的后脑勺，力道不重，带着些许嗔怪，“别打扰他们训练，过来帮我看看这个。”
她手中拿着那个残破的罗盘，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唐紫尘吐了吐舌头，乖乖跟了过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知道啦知道啦，嫣然姐你就会护着他们……”
苏嫣然没有理会她的嘟囔，将罗盘放在一块平整的冰台上，指着上面几处极其细微、正在缓慢移动的晦暗光点，对凑过来的唐紫尘和我（我也好奇地走了过去）说道：“这是我之前尝试反向追踪惑心目信号时，意外捕捉到的几个异常空间扰动信号。它们……似乎并非来自千眸教。”
她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但逻辑清晰，目光专注。我注意到，在她解释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避开了与我可能产生的任何接触。
“不是千眸教？”凌清霜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走了过来，站在我身侧，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寒意，与苏嫣然身上传来的微弱药香和一丝……属于她本身的、如今略显脆弱的冷冽香气，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嗯，”苏嫣然点头，指尖虚点在罗盘光点上，“能量特征很陌生，带着一种……古老的混乱感，而且位置飘忽不定，似乎在永霜裂谷周边多个区域同时出现又消失。我怀疑，可能是裂谷封印松动，逸散出的邪能，吸引了某些……一直潜伏在暗处的‘东西’。”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我脸上，眼神锐利了些：“林夜，我们之前的行动，可能就像是在看似平静的冰面上砸开了一个窟窿。现在，不光是千眸教这头饿狼，冰层下的其他掠食者，也开始被血腥味吸引，探头探脑了。”
她的话语让洞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米君君停止了擦拭装备的动作，抬起头，憨厚的脸上露出警惕。连一直在洞口安静冥想的姬如雪，也睁开了白金色的眼眸，望了过来。
“能确定是什么吗？”我沉声问道，感觉肩上的压力又重了一分。
苏嫣然摇了摇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信息太少，无法确定。可能是被邪能吸引的远古异兽，也可能是……其他对人类世界抱有敌意的异族，或者某些追寻上古力量的隐秘组织。但无论如何，局势正在变得更复杂。”
她说完，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似乎刚才的思考和说话耗去了她不少力气。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她一把。
但她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步，靠在了冰台上，避开了我的接触。她垂下眼睑，语气恢复了平淡：“我没事。只是提醒大家，未来的敌人，可能不止千眸教一家。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尤其是你们……”她的目光在我和凌清霜之间扫过，“龙凰共鸣，至关重要。”
她的话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力量提升上，也再次在她周围竖起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我们会加快进度的。”凌清霜开口道，声音坚定。她向前半步，几乎与我并肩，像是在无声地宣示着什么。
苏嫣然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罗盘，对唐紫尘道：“阿紫，我们再分析一下这几个信号的能量构成，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
“好嘞！”唐紫尘应道，偷偷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凑到苏嫣然身边，两人低声讨论起来。
我看着苏嫣然专注侧影，她微微蹙眉盯着罗盘的样子，带着一种易碎又倔强的美感。我知道，她正在用工作和理性，来填补某些情感上的空缺，或者说，来武装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姬如雪忽然站起身，走到了洞口，白金色的眼眸望向峡谷深处，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预警：
“主人，有一种……充满谎言与扭曲的意志，正在靠近。很隐蔽，但……令人作呕。”
所有人都是一凛。
苏嫣然猛地抬起头，与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她快速在便携终端上操作了几下，调出峡谷外围的能量监测图。只见在代表我们位置的绿点不远处，一片极其淡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粉紫色能量雾霭，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不是物理追踪……是精神渗透！”苏嫣然瞳孔微缩，“这种能量特征……是‘诡诈目’！十三目中最为狡猾难缠的一个！他擅长编织幻境，玩弄人心！”
洞内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刚刚获得片刻喘息，新的、更诡异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