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痛苦的咆哮,狠狠撞在莉娅的心口。
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爪攥住、挤压,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
她像离弦的箭矢般冲向爆炸点,肺部灼烧。
刺鼻的硝烟尚未散尽,混杂着焦土与某种奇异能量的腥气,弥漫在断崖之上。
崖边,一个精灵男子持弓而立,背影紧绷如满弦,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着下方的深渊。
莉娅将呼吸压到最轻,如同幽灵般试图靠近,然而——
“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一支箭矢带着死亡的寒意直扑面门。
她狼狈地向侧翻滚,箭簇擦着飞扬的发丝,深深没入身后树干,尾羽震颤不止。
见行藏已露,莉娅索性挺身站直,匕首横在身前,寒光映着她紧绷的脸。
崖边的精灵已然转身,弓弦如满月,冰冷的箭簇精准地锁定她的心脏。
空气凝固,只剩下崖底呼啸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寒风。
“朋友,”
莉娅的声音竭力平稳,将匕首缓缓垂落,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
“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刚才的巨响,顺便,找个人。”
示弱是必要的伪装。她将匕首轻轻放在脚边碎石上,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随即,几枚金币从怀中掏出,带着清脆的叮当声,滚落在男人面前的尘土里。
精灵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在她脸上刮过,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紧绷的弓弦似乎松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但那致命的警惕并未消散。
“我在找一个仇人,”
莉娅的声音陡然拔高,刻骨的恨意如同毒液注入每一个音节。
“戴着惨白的面具,裹着吞噬光线的黑袍,手里攥着根......该死的法杖!”
见他仍未放下武器,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解下腰间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她几乎所有的积蓄。
“咚!”
钱袋重重砸在金币旁边,激起一小片灰蒙蒙的尘土。
精灵的视线终于被那鼓囊囊的诱惑牢牢吸住,紧绷的弓弦彻底松弛下来。
他迟疑了一瞬,缓缓弯下那高傲的腰,伸手探向那唾手可得的“报酬”。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钱袋的皮革纹理时——
寒光爆裂,数道淬着幽蓝毒芒的飞刀,如同黑暗中扑出的毒蛇,带着莉娅所有的惊怒与杀意,从她袖中激射而出。
精灵的反应堪称神速,惊怒的咆哮尚未出口,身体已本能地急退。
但一道刁钻的寒芒,如同预判了他的闪避,精准地吻上了他颈侧跳动的脉搏。
“呃啊——!”
麻痹感如同冰水瞬间灌顶,冻结了血液与神经。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随即像被抽掉了脊骨,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四肢剧烈抽搐,徒劳地挣扎,却再也无法调动一丝力气。
莉娅面无表情地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
靴底碾过染血的金币和钱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她走到倒地的精灵身边,蹲下,脸上扯出一个狰狞扭曲的笑容,眼底燃烧的恨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如同从深渊血池中爬出的复仇恶鬼。
“为......什......么?”
精灵的喉咙被麻痹感死死扼住,嘶哑的声音断续挤出,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涣散。
“你......仇人......”
“你——怎么敢!!!”
莉娅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瞬间撕裂了寂静,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怎么敢动她!!!”
话音未落,积蓄的恐惧与暴怒化作毁灭的力量,她双手紧握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捅进精灵的胸膛!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撕裂内脏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精灵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跳了一下,双目圆睁欲裂,粘稠的鲜血从大张的口中狂涌而出,随即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生机断绝。
但这远远不够!
莉娅的理智早已在得知主人坠崖的瞬间崩碎成齑粉。
恐惧和怒火交织成的狂潮将她彻底淹没。
她拔出匕首,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泉,又狠狠刺下!
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机械而癫狂,每一次刺入都伴随着沉闷的撕裂声和骨头碎裂的轻响。
直到脚下那具躯体彻底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再无一丝人形。
滚烫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冰冷的岩石,汇聚成小小的、暗红的溪流,她这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停手,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她踉跄着扑到悬崖边,探身向下望去。
深渊如同远古巨兽贪婪张开的巨口,深不见底,只有缭绕翻滚的灰白云雾和下方传来的、永不停歇的凄厉风声。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
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联系,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存在着。
她与主人克莉丝之间的奴隶契约仍在,主人还活着!
可从这样的高度坠落......
莉娅焦躁得像笼中困兽,在狭窄的崖边疯狂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主人现在重伤垂危,命悬一线,而她却被困在这该死的崖顶。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突然,她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岩壁上几处犬牙交错的凸起怪石和几条从崖顶垂挂而下的、粗壮虬结的深褐色藤蔓。
她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没有丝毫犹豫,抓住最坚韧的一根藤蔓,身体一荡,便消失在崖边。
粗糙的岩石棱角如同刀片,轻易割破了她单薄的衣衫和娇嫩的皮肤。
尖锐的石刺扎进掌心,汗水混合着血水,沿着手臂蜿蜒而下,滴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粗糙的岩石棱角如同刀片,轻易割破了她单薄的衣衫和娇嫩的皮肤。
尖锐的石刺扎进掌心,汗水混合着血水,沿着手臂蜿蜒而下,滴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藤蔓上的尖刺深深嵌入她的皮肉,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摇摇欲坠的眩晕感。
但她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燃烧的念头:
下去!必须下去!到主人身边去!
当莉娅的双脚终于重重踏在崖底冰冷潮湿、布满苔藓的岩石上时,她几乎虚脱地跪倒在地。
剧烈的喘息撕扯着喉咙,但仅仅一瞬,她便如同弹簧般跳起,发疯似的在嶙峋怪石和茂密得近乎蛮荒的草丛间搜寻、翻找。
浓重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中若隐若现,牵引着她。
终于,在一处被巨大冲击力压倒的草窝深处,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浸透了暗红血液的黑色袍角——是克莉丝!
她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半边惨白的面具碎裂脱落,露出线条优美却染满血污与擦伤的下颌。
袍子破损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狰狞的淤青和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染红了身下的草叶和泥土。
莉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
她小心翼翼地跪下来,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如同捧起易碎的稀世珍宝,将克莉丝冰凉的身体抱进怀里。
环顾这危机四伏、弥漫着原始气息的崖底,不远处,一个幽深黑暗的山洞口如同野兽的巨眼,冷冷地注视着她们。
没有选择了,莉娅咬紧牙关,将克莉丝背在身后。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踩在湿滑的岩石上,几乎耗尽她残存的力气。
终于挪进山洞,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苔藓和腐殖土的气息。
她将克莉丝极其轻柔地放在相对平整、铺着干苔藓的地面上。
水囊早已空空如也,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容器。
主人需要生命力!磅礴的生命力!可在这荒凉死寂的崖底,短时间内去哪里找活物?
莉娅的目光落在自己苍白、布满细小伤口和血污的手臂上,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弱地跳动。
没有一丝犹豫,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锋利的刀刃在洞口透进的微光下闪过一道决绝的寒芒。
“呃——!”
牙关紧咬,匕首狠狠划过手臂内侧最柔软的地方!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生命之泉。
她立刻将水囊口死死按在伤口下方,滚烫的、带着铁锈腥甜的液体汩汩注入囊中。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失血的冰冷从四肢末端迅速蔓延。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水囊被那刺目的鲜红一点点填满。
不能倒!绝对不能倒!她死了无关紧要,主人必须活着!活着离开这里!
水囊终于沉甸甸地满了,莉娅撕下衣角,用牙齿配合着,将手臂伤口上方死死勒紧止血。
大量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脸色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但更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这饱含她生命精华的血液,如何让昏迷不醒的主人吸收?
记忆的碎片骤然闪现——很久以前,在某个奢华却冰冷的角落,她曾无意间窥见一位主人与其深爱的夫人,用一种近乎神圣又无比亲密的方式传递着琼浆玉液......
莉娅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克莉丝的脸上。
即使此刻昏迷、染血、狼狈不堪如同破碎的玩偶,这张脸依旧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莉娅的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如同朝圣者触碰圣物,轻轻拂过克莉丝紧闭的、沾染血污的长长眼睫,沿着那挺秀却苍白的鼻梁缓缓滑下。
最终,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亵渎感,停驻在那两瓣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淡白、却依旧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最轻柔的羽毛,却在她心湖投下巨石。
好软......不可思议的软......莉娅的呼吸骤然停滞,一个疯狂而禁忌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这么软的嘴唇,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浑身滚烫,如同置身熔炉。
她在想什么?主人危在旦夕,命悬一线,她怎么能......怎么能生出如此龌龊、如此大逆不道的亵渎之念?
莉娅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魔咒般萦绕的触感和随之汹涌而来的、令人窒息的绮思。
可那柔软、微凉的触感却如同最深的烙印,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她狠狠吸了一口山洞里阴冷的空气,强迫翻腾的血液和混乱的思绪冷却下来。
拿起那沉甸甸、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水囊,仰头灌下一大口。
腥甜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烧感。
随即,她的目光再次坚定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锁定了克莉丝淡白的唇。
这一次,没有迟疑,只有一种献祭般的孤勇。
莉娅俯下身,闭上眼,将自己的唇瓣,带着一种混合了绝望、虔诚和无法言喻的渴望,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覆压上了那片致命的柔软。
刹那间,所有的感官都轰然炸裂!
她曾以为,偷尝过前任主人家宴上那滑嫩香甜、如同梦幻的布丁,便是世间至味。
可此刻......唇齿间这极致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冰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克莉丝本身的、难以形容的幽香,瞬间让记忆中的布丁黯然失色。
它像最上等的天鹅绒,像云端最轻盈的雾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隐秘的甜。
这感觉,比伊甸园那颗传说中诱人堕落的禁果更加致命。
明知是剧毒,是深渊,却让她心甘情愿沉沦,甘之如饴,哪怕万劫不复。
舌尖带着笨拙的试探,轻轻顶开那毫无防备的贝齿。
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她无法言说的情感,缓缓渡了过去。
完成一次,莉娅立刻拿起水囊,再次含入那饱含生命力的液体,重复着这神圣又亵渎、绝望又甜蜜的仪式。
每一次唇瓣的贴合,都像一次灵魂的震荡。
水囊很快见底了,莉娅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同样沾染了血迹、残留着对方冰凉触感的唇瓣。
一种巨大的空虚和隐秘的、不该有的遗憾悄然滋生。
她甚至荒谬而绝望地想,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似乎......还能再挤出一点......
“都怪您啊,主人......”
她俯在克莉丝耳边,气若游丝地呢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撒娇的嗔怨和一种病态的甜蜜。
“连昏迷了,都要这样......诱惑您卑微的奴隶......”
方才那唇齿相依带来的灵魂悸动,如同最烈的酒,余韵悠长,灼烧着她的神经,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带着血腥味的回甘。
她真是个罪无可赦的坏孩子啊,竟敢趁着主人无力反抗,用这种僭越的方式,占尽了本不该属于她的便宜。
尽管是为了救命,可心底那份汹涌澎湃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罪恶欢愉,却如此真实,无法欺骗自己。
罢了......
莉娅虚弱地瘫倒在克莉丝冰凉的身体旁,指尖依旧眷恋地、一遍遍摩挲着自己的唇瓣,仿佛要将那独一无二的触感和温度永远镌刻进骨髓。
主人说过,希望她能任性一点。
那么,就让她把这片刻禁忌的悸动和亵渎的亲密,当作是她小小的、无人知晓的......任性吧。
嘴角,在无边的疲惫和失血的冰冷中,竟勾起了一抹满足又危险的弧度。
这种事情......一旦尝过了这蚀骨销魂的滋味,就如同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心底最深的恶魔,再也无法回头了。
真希望,在这残酷世界的某个角落,还能有机会,再尝一尝这世间仅有的、属于主人的......“解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