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前殿
贵霜使臣与西域诸王的朝觐献礼已毕,刘禅依制颁下赏赐,敕令大宴群臣。
长安虽几经烽火,然未央宫阙,经曹魏两代帝王着意修缮,依旧巍峨磅礴,气象万千。
初次踏入这大汉中枢的西域诸王,甫至宫门,便已被那气势磅礴、压人心魄的高大殿宇所震慑,待步入宫内,目之所及,更是雕梁画栋,玉阶金瓦,椒泥涂壁,青琐丹墀。
西域的这些国家,居住的城池大者不过数千之众,小者仅数百,说句不好听的话,较之大汉一亭长犹有不及。
此刻置身于这煌煌天家宫阙,犹如山野之兽误入琼林玉苑,手足无措,目光低垂,连大气亦不敢轻喘,唯恐行差踏错,触犯天威。
也就乌孙王郁罗靡表现的要镇定一点,乌孙毕竟曾为西域雄主,他多少见过些场面。
和在西域一样,哪怕是到了长安之后,这些国王也分成了两派。
其中龟兹王布失里、莎车王等实力稍强者,纷纷围着乌孙昆弥郁罗靡左右。
他们神情紧绷,眼神闪烁,有些惶恐不安。
“昆弥,你说汉廷……将如何安置我等?”龟兹国王布失里布,凑近郁罗靡身边,低声颤抖问道。
他们龟兹这次死的最冤枉,明明可以当胜利者,结果因为一念之差投靠了贵霜,成了唯一的战败国。
国内的贵族要么被贵霜人杀了,要么被汉人砍了,以后就可能没有龟兹国了。
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呀。
他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的国王名号,只能抱乌孙人的大腿,说不定未来得日子会好过一点。
“哼!寡人怎么知道!”郁罗靡从鼻中重重哼出一声,面沉如水。
这次他其实是不愿意的来的,甚至不惜和大汉开战。
最后是大相费浑劝说他,如果不同意的话,肯定要死在汉人刀下,你能比贵霜还能打吗?更别说赵统麾下还有那么多的伪军!
不过也给了他一点希望,若能以解忧公主后裔之身份打动汉帝,那么就能重新回到西域当大王。
他一想也对,自己名义上可是解烦公主的后代,皇帝就是自己大舅子,大家可是亲戚。
为此,他倾尽府库,带了大量的礼物和金银财宝来了,谁知道皇帝根本没提这事。
听到郁罗靡的话,所有人都有点失落,不过也有开心的。
乌孙这么大的国家都被搞了,自己那点家业算什么,在长安当个富家翁也不差。
另一侧,则泾渭分明地坐着以东龟兹王鸠摩伊突、车师前王戈奴为首的亲汉诸王,疏勒、于阗、鄯善、若羌、且末等,他们神态轻松,谈笑自若。
鸠摩伊突,甚至不时地向侍者询问案上珍馐之名,尤对一道叫的“豆腐”赞不绝口,笑言要将此物带回西域。
作为率先投靠赵统的人,长安非但非龙潭虎穴,反似归家般自在。
“东龟兹王,不对……鸠摩司马,你说等会丞相会不会召见我们?”戈奴举起酒杯,突然问道。
他们如今除了国王,还有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都护府的属官,比如鸠摩伊突就是都护府的司马,而戈奴是都护的录事。
在他们看来,这个汉军的军职可是比国王的虚名强多了。
以后无论去哪里,只要往那一站,报上大汉的名字,谁也不敢动自己!
没办法,敢动汉使的,基本上都没了,这个就叫口碑!
“不知道!丞相这个时候应该在和大将军说话!”鸠摩伊突摇了摇头,脸上同样充满了向往。
丞相的传说,早就在西域流传,什么三顾茅庐,借东风,草船借箭,八阵图,简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他们这些小国之人,想见一面实在太难了。
眼见鸠摩伊突等人春风得意,郁罗靡胸中妒火与屈辱交织,这未央宫的琼浆玉液愈发难以下咽。
当即郁罗靡,布失里两人饭菜也不吃了,借口要去方便方便,顺便参观一下汉人的茅房。
当侍者带着他们走到宫殿外面的时候,一个人拦在了路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看他们。
布失里死劲的揉了揉眼睛,惊呼道:“龙……龙猗大王?你不是被……”
他分明记得,焉耆王龙猗被赵统抓住了,不是应该早就身首异处了么?
“哈哈哈,布失里大王,许久不见。本王如今蒙大汉天子隆恩,封为‘去胡侯’。二位大王,别来无恙乎?”
来者正是焉耆国王龙猗,此刻身上穿着紫色锦袍,头上戴着长冠,哪里还有胡人的样子。
和他初到成都的唯唯诺诺不同,现在不但站的笔直,说话的语气都硬气了起来。
“哎呀,拜见去胡侯!”郁罗靡与布失里心头剧震,慌忙躬身行礼。
当初龟兹,莎车,焉耆三国出兵攻打高昌,那就是乌孙在背后指使的,孰料今日境地天差地别。
“二位大王不必多礼。实不相瞒,本侯今日前来,乃是有一桩泼天的富贵与机缘,欲引荐于二位。”
看到昔日的老大哥给自己行礼,龙猗心中快意无比。
“侯爷恩德,小王没齿难忘!若能得侯爷引荐,乌孙、龟兹必有厚报!”郁罗靡眼中精光一闪。
来的时候费浑就跟他说了,到了长安有机会一定要重金收买汉人大臣,这样回西域的机会会大大增加。
老熟人龙猗的到来,简直是打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好说,好说,随我来!”龙猗颔首,转身引路。
一行人三人,在未央宫内左转右转起来,最后来到了一处幽深僻静的偏殿前。
龙猗推开偏殿的小门,对着两人说道:“到了,二位请进。”
“来了!”
郁罗靡,布失里有些紧张了起来,这个地方有些偏僻呀,被人杀了恐怕要好几天才能发现吧。
不过来了都来了,怎么也要进去看看吧,不然不就得罪人了么。
当两人走进大殿的时候,发现一穿着黑色朝服的年轻人,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未等二人说些什么,那年轻人开口便是石破天惊:“听说两位大王生平最恨赵统,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在下杨瀚。或许我能助二位……得偿所愿?”
郁罗靡,布失里直接傻了,这话能直接说出来吗?
不对,自己有这么想吗?你小子想死别拉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