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将军这话,刘禅瞬间全身的火都升腾了起来,他感觉血液逆流直冲向他的脑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像是一颗炸弹炸开了,他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耳朵里一阵嗡鸣。
他的五感六觉仿佛在那一瞬间全部失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嗡——嗡——的连续不断的急促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刘禅找回了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的一切感官,他能听到声音了,能看见东西了,能嗅到气味了,能尝到自己嘴巴里苦涩无比的味道了——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感觉自己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此刻他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作为人的一切感知,他感觉自己的感知系统恢复了正常。
突然,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这只手好像是在掐他的人中穴。
慢慢的,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灰白头发老头的脸,刘禅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他正额头滴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昏黄的眼珠子里,
刘禅看到了焦急与关切。刘禅顿了一会儿,才记起他是谁?是黄老太医!
刘禅看到黄老太医脸上的紧绷着的皱纹一刹那间松弛了下来,脸上满是狂喜的神色,他惊喜地喊道:“陛下,陛下醒来了!”
然后刘禅看到一群脑袋凑到了他的眼前,他们眼眶通红,看着自己。
接着老太医对着他们摇摇头:“诸位先让让,让老朽再帮陛下检查检查!”
刘禅就任由老太医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他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刘禅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有了一切的感知,但感知仍不清晰,他模糊地感知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才发现自己全身正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他急切的想要搞明白一切,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禅拼命想要运转自己的脑子,这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无法掌控周遭一切的感觉让他心急如焚。
但他越急,越发现自己几乎已经无法思考,感觉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一样无法有效运转,脑海中轰鸣着嘎吱嘎吱的滞涩声响,费力无比。
刘禅动了动嘴唇想张嘴,却发现上下牙齿因急剧颤抖而撞出刺耳的咯吱作响。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
心脏也在突突作响,全身血液像是浇了油般沸腾起来,那极致沸腾的火焰想要把他燃尽似的,想要把他化为灰烬似的,沸腾着!
刘禅这才觉察出自己全身烫得厉害。此刻他才明白为何老太医的手是凉的——他记得老太医的手明明是热的。
此刻老太医已不在眼前,其余众人围拢过来,他们用手轻轻触碰他的手臂,刘禅发现他们的手都是冰凉凉的。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并且是高烧,身体的一切都在燃烧着!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与状况,他不由得想到,这年代的高烧,估计是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遭,能不能捱过去,只得看天意!
他想要说些什么,用力的张了张嘴,用力的滚动喉结,但无论如何努力,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很急,想要自救,觉得这要命的高烧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字,那个恐怖的字眼——“死”!
他觉得此刻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仿佛已看到阎罗殿的殿门,忽然全身打了个冷颤!
他还是努力想要说话,不想自己的穿越生涯就此潦草结束。
他努力调动着嘴唇,但嘴唇仿佛只是哆嗦着,仿佛只剩这一个功能了,仿佛只为证明其存在似的,不断抖动着!
他的努力无济于事,他只得定定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黄老太医、老侍女、老太监、陈到老将军,他们的脸上无不带着焦急关切的神色,他们的眼眶通红着!
出现最多的是一道温柔身影——老侍女。
刘禅看到她,本能地感到心安,就像小时候她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己一样。
有她在,他就心安。刘禅感觉到她不断为自己擦汗,眼眶通红,身子微微颤抖,努力忍着不哭泣,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滴在他脸上,冰冰凉凉的。
这点凉意让他很舒服,全身温度仿佛都降下来一点。
她来来回回地忙碌着,眼泪不断滴在自己的脸上,又迅速擦掉……
刘禅感觉好累好疲惫,感觉自己要死了,就想这样闭上眼睛,很想休息。
又不知过了多久,刘禅感觉有人往自己嘴巴里灌着一些苦涩的东西。
他睁开了眼,看到了老侍女那熟悉无比有些皱纹的脸,他看了会儿,觉得很累,连撑开眼皮的力气仿佛都没有了,又闭上了眼睛,喉结无意识的滚动着,很苦,但是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他只是无意识的把这有些苦涩的液体咽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飘远,越来越远,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禅感觉自己在跑,在死命地跑。
周围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他感觉无数恐怖的影子在不断追逐自己。
他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感觉是人形,却没有具体容貌。
他们不断追逐,刘禅就不停拼命跑,一刻不停歇地跑。他们追,他跑……
不知过了多久,刘禅感觉到了身体极限的疲累,然后一不留神,坠入了仿佛永无尽头的漆黑深渊,一直往下坠......
不,不行!他声嘶力竭地呐喊,不能坠入这永恒黑渊。他要自救,不能就此沉沦黑暗。
他得想办法自救,想要大喊大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他害怕极了,渐渐明白是在做梦,他知道若一直这样下去将永远不会醒来。
这个毛骨悚然的念头一出现就让他浑身战栗。他想到了前世今生,记起未完成的使命,想到便宜老爹、便宜老娘、相父、老侍女、老太监、二叔三叔......
“啊!”
刘禅发疯似的狂叫,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他用尽一切办法想醒来,在黑暗深渊里不断挣扎、狂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个声音不断呼唤自己。他拼命朝声音方向大喊大叫,渐渐地听得越来越清晰了!
是有人在叫“陛下,陛下……”
他感觉有人在摇自己手臂,有人在急切呼唤。他猛咬舌头,感觉到了疼痛,尝到了甜腥味。
他欣喜若狂,继续努力着。突然,他猛地睁眼,看到朦胧光线,这光线像救命稻草。
他不断努力睁大眼睛,眼前光亮越来越清晰,渐渐能看清东西了。
他狂喜的全身发抖,那可怕的噩梦般的黑暗正从身体上远去,越来越远……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像泡在冰水里。他想要坐起身,但没成功。
他发现自己全身发软,视线由朦胧慢慢清晰。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那个急切的声音仍在脑海中回响。
刘禅看到一张人脸,凝视了好一会儿,仿佛要确认什么。
那种熟悉感终于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刘禅认出了她是谁,是老侍女。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喷涌的海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她便大哭起来,想要投入那温暖熟悉的怀抱。
他艰难伸出双臂,老侍女顺势抱住他,像抱孩子般轻轻拍打他的脊背,就像小时候哄他那样!
刘禅感受着她的体温,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一切都让他心安,她的一切都让刘禅确信自己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刘禅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安定了些。他感觉手臂一阵酸疼,无奈松开了手,老侍女也松开怀抱。
刘禅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刘禅却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臂,眼睛静静盯着她,怕她突然逃走似的。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她——只有她的存在,刘禅才感觉自己仿佛是活的。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一串串地掉下来……
不知看了多久,刘禅感觉累了,发觉全身都是汗,那种虚冷的汗的黏腻感让他很不舒服。
突然,他感觉喉咙像被火烧过、被炭烤过一般。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失效了,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无声地翕动。
老侍女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慌忙转身端来一大碗水,小心翼翼扶起他,慢慢往刘禅的嘴巴里喂。
水流入喉咙,那种滋润感让刘禅不由自主地吞咽,足足喝了一大碗才停下。水的滋养让他感觉身体机能仿佛重启了!
她轻轻放他躺下。刘禅盯着床顶发呆,过了一会儿,老侍女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
刘禅闻到香味,使劲嗅了嗅,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
她把粥放在案几上,先扶起刘禅,垫好两个枕头,再让他靠稳。
她一口一口地喂着——这是刘禅最爱的红枣肉丝粥,稠糯香甜。
她轻轻吹凉勺子里的粥,送进他嘴里。
粥几乎一入口就滑进胃里……
刘禅吃了两大碗,胃里暖洋洋的,才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她又给刘禅擦脸擦手,换了衣裳。刘禅就看着她忙忙碌碌——这次她未让旁人近身,顶多是替她递些物件,一切皆由她亲手照料。
换了衣服,身上清爽了,刘禅觉得舒服多了,困意袭来,便陷入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不知时辰,刘禅只迷迷糊糊记得似乎有人来探视过,具体情形却说不清。
一个轻微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他起初听不真切,凝神细听才辨出几个字:“陛下真是上天降下来拯救万民的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