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妃徐妙锦的宫中,留宿了整整三日。
第四日的夜晚,朱雄英的步辇在一众宫灯的映照下,缓缓地停在了侧妃马恩慧的寝宫——芝兰殿的门前。
殿如其名。
整个宫殿的布置,并不追求金碧辉煌,而是处处透着一股淡雅清幽的书卷气。
院中种着几竿翠竹,月光下竹影婆娑;角落里摆着几盆兰草,晚风一吹,送来缕缕幽香。
殿内的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古籍的纸香。
马恩慧早已得知消息,率领着殿中的宫女太监,在宫门外恭敬地等候着。
见到朱雄英的御驾,她敛衽下拜,动作温婉,仪态万千。
“臣妾恭迎殿下。”
她不像大婚初见时那般慌乱,也没有了那份属于少女的娇憨,而是多了一份恰到好处的温婉和恭敬。
“爱妃免礼。”
朱雄英上前一步,亲自将她扶起,与她一同入殿。
他看到殿中,正摆着一盘尚未下完的的棋局,便饶有兴致地开口邀约: “看爱妃这棋局,似乎是遇到了难题?不如孤来陪你,手谈一局?”
“谨遵殿下之命。”马恩慧羞涩一笑,为他拂去棋盘上的虚子,重新摆开棋局。
烛火之下,两人相对而坐。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杀伐无声。
朱雄英很快便发现,马恩慧的棋风,就如她的人一样。
看似温和无争,步步退守,棋路温吞如水,不带丝毫火气。
但在那看似柔弱的防守之间,却又布下了重重精妙的陷阱,一环扣一环,守得滴水不漏。
他的一条大龙,在看似马上就要屠尽对方的阵地时,却被她一步妙手,截断了归路,瞬间陷入重围。
一局下罢,朱雄英竟也费了不少心神,额角微微见汗,才以半子之优,险胜一筹。
他放下棋子,看着眼前这位让他刮目相看的女子,不由得真心赞叹道:“与你下棋,如沐春风,却又如临深渊。有趣,有趣啊。”
他心中却暗道:好一个马恩慧,棋盘之上,竟也藏着如此锦绣心机。看来这东宫之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马恩慧被他这直白的夸赞,夸得脸颊微红,垂下眼帘,低声道:“是殿下棋艺高超,有意相让,臣妾……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对弈结束,已有宫女呈上了两碗早已备好的汤药。
汤色清亮,在灯火下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琥珀色,散发着一股安神静心的淡淡药香。
朱雄英亲自将其中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了马恩慧的面前。
他看着她那双略带疑惑的清澈眼眸,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道: “这是孤,让太医院的院判,为你调制的安神补元汤。”
“你初入宫中,身份转变,又经历了选妃和大婚的连日劳碌,想必是心神疲惫,夜里难以安眠。”他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几分,“那日街上相见,你虽活泼,眉宇间却也藏着一丝倦意。孤都记着呢。”
“此汤能安神定心,滋养身体,对你大有好处。” 他将汤碗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趁热喝了,今夜也能安睡。”
他的语气充满了丈夫对新婚妻子,那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的眼神充满了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马恩慧看着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又看了看那双充满了关切的眼眸,心中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感动与甜蜜所填满。
她从未想过,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孙殿下,竟会对自己体贴入微到这个地步。
连自己这几日,因为紧张而有些夜不安寝的小事,他都记在了心上。
“他……他是在意我的。”这个念头让她所有的防备和疑虑,都烟消云散。
她柔顺地点了点头,接过汤碗,用汤匙将那碗充满了夫君爱意的安神汤,尽数喝了下去。
朱雄英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喝完。
看着她那因为感动而愈发娇艳的脸庞,他的眼神温柔依旧。
但他的内心,却不是表面温柔。
他心中暗道:恩慧,非是孤心狠手辣。只是……这嫡庶之别,乃国之根本,不容有半分差池。历史上,多少皇朝,皆因储位不稳、嫡庶之争而兄弟阋墙,天下大乱。我绝不容许我的大明,重蹈覆辙。 这东宫的第一个孩子,必须也只能是出自正妃徐妙锦之腹。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杜绝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争端,才能让徐家和其背后的淮西一脉,彻底安心。
他看着马恩慧放下汤碗,在心中许下了属于帝王的的承诺:“你放心。待日后妙锦产下嫡子,国本安稳之后。孤定会让你也拥有自己的孩子。今日你所承受的委屈,孤会加倍地补偿于你。 这是孤对你的亏欠,也是你为这江山社稷,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收回目光,扶起放下汤碗的马恩慧,与她执手一同走向了内殿那张同样铺着大红喜被的龙凤喜床。
窗外的月色,如水银泻地,温柔而又冰冷。
在侧妃马恩慧的芝兰殿留宿一夜之后。
次日夜晚,朱雄英的步辇,又准时地来到了另一位侧妃耿书玉的寝宫——钟粹宫。
与徐妙锦坤宁宫的端庄大气、马恩慧芝兰殿的风雅书卷气都不同。
此处的布置,简洁、明快,处处透着一股不拘小节的规制与大气。
殿内的摆设中少有那些精美的瓷器和字画。
耿书玉早已率领着宫人,在宫门外恭敬地等候。
见到朱雄英的御驾到来,她的姿态比马恩慧更要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丝拘谨和紧张。
她身形高挑,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但眼神中却又有着一丝不安和不自信。
“臣妾恭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