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局长?”姜二花怔愣住了,没想到她这个闺女心气这么高,竟然瞧上这么大一个官。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闺女,她闺女虽然长得不错,但离过一次婚,也没啥学历,现在连工作也没了。
那副局长得多眼瞎,才会看上她闺女啊。
“我看你别折腾了,那个农机站站长挺好的。”姜二花瞥了姜文静一眼,小声嘟囔:“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姜文静双手握拳,关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红印。
她不耐烦地说:“妈你别管了,我保证让你听见周副局长叫你一声妈,你就等着瞧吧!”
见姜二花一脸不信还想继续念叨,姜文静直接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死闺女,你去哪儿啊!”
姜文静摆摆手,没说话。
她出了门,直接来到知青点。
这两天大队正在核算工分,准备分粮,算是一年里除了过年,唯一空闲的时候。
社员们还会到处串门消磨时间,但知青跟社员的关系不好,除非要去县里,不然宁愿窝在知青点睡大觉,也不想跟社员牵扯在一起,生怕被社员看上,回不了城。
这几年大队来了不少知青,满打满算有二十个之多,但回城的就有六个,还有五个受不了下地的苦,和社员结婚了。
现在留在知青点的只有九个知青,五男四女。
其中,除了张念慈,所有人都给谢满仓送过礼,尤其是那个姜文静给了双倍工分的男知青林新善,就因为他送的礼最重,谢满仓才让她给了双倍工分。
之前姜文静还打过林新善的主意,觉得他能拿出这么重的礼,家里条件肯定好,而且他是和另外两个男知青一起来的,那两人一看就是他的跟班,经常帮他干活。
要是能和这样家里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在一起,说不定以后还能带上她一起回城。
然而,就在姜文静绞尽脑汁要怎么贴上林新善的时候,她无意间听见林新善问那俩跟班借钱。
跟班说没钱,林新善居然一个假摔,抱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然后翘着兰花指说,要是不给钱,他就举报他耍流氓。
这一幕看得姜文静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从这之后,她一看到林新善,脑子里就浮现出他翘着兰花指说耍流氓的画面。
太可怕了。
姜文静走进知青点。
知青点是很方正的格局,进门正对着的是厨房,左边一排联房是男知青的屋子,右边一排是女知青的屋子,中间是个宽敞的院子。
她一踏进门,就看见林新善和他那俩跟班在院子里晒太阳。
林新善惬意地靠着椅背,跟班一号殷勤地给他泡了一杯麦乳精,还给他送到了嘴边,跟班二号在给他剥瓜子。
姜文静打了个寒颤,连招呼都没打,钻进了女知青那屋。
林新善瞥了眼姜文静的背影,一脸纳闷,“我怎么觉得这小记分员躲着我?”
他摸了一把脸,还是这么滑嫩,不应该啊。
他踢了踢跟班一号,“闷葫芦,你去听听她来干嘛的。”
闷葫芦没说话,将碗沿凑到他嘴边,让他闭嘴的意思很明显。
林新善“啧”了一声,将闷葫芦拿碗的手推远,对跟班二号扬了扬下巴,“大嗓门,他不去你去。”
大嗓门嘿嘿一笑,“行,我去!”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向天空。
林新善被这一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连忙捂住耳朵,瞪着他,“都说了是偷听,偷听!你这么大声想干嘛!”
大嗓门挠了挠头,压着声音道:“那我小声点。”
虽然他刻意压低声音,但他嗓门本就比一般人大,现在的音量就跟林新善正常说话的音量一样,在一片寂静的院子里,还是能让屋子里的人听清。
林新善无力地摆摆手,“算了。”
大嗓门憨憨地一笑,想说些什么补救,正要开口时,闷葫芦拉了他一把。
大嗓门拧着眉看他,闷葫芦则看了一眼他身后,大嗓门立即回头。
只见姜文静和张念慈一前一后地从女知青的屋子里出来,两人的脸色都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这俩人凑一块儿,还是让林新善感到意外。
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知青点的门口,林新善抓了把瓜子,拉着闷葫芦跟上。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大嗓门,嫌弃地道:“去去去,你别跟着,你一说话谁都知道有人偷听,你去打听下大队出什么事了。”
大嗓门只能一脸委屈地应下。
——
姜文静不想让人看见,带着张念慈往没人的小路走。
张念慈警惕地跟在后面,一点点拉开距离,要是有什么意外,她能转身就跑。
但一路上姜文静都没和她说一句话,只是闷头走路,倒让张念慈紧绷的心绪渐渐放松下来,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姜文静刚刚跟她说的话——
“我不想你和周副局长的结局跟我和姜闯哥一样。”
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蛊惑了张念慈,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二人闷头走了十来分钟,姜文静虽然没回头,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脚步声。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又隐隐有些不屑。
张念慈口口声声说什么好朋友,平时打着为宋幼宁打抱不平的旗号,对她横眉冷对,说话夹枪带棒的。
现在她就只说了一句话,张念慈就能毫不犹豫地跟她出来。
相信她再添一把火,张念慈就会变成一把刺向宋幼宁的利刃,到时候她们俩狗咬狗,她就能坐着看戏了。
二人来到孩子们平时打猪草的一处山坡。
山坡另一侧有一座废弃的房屋,墙壁斑驳,屋顶破损,周围的荒草都快有她们的腰那么高了。
也因为如此,平时没人来这边。
姜文静轻车熟路地从门前的草堆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麻利地开辟出一小块空地。
她将荒草堆在门前,一屁股坐下,眼神怀恋地扫了一圈四周。
见张念慈直挺挺地站着,她笑着说:“坐啊,这里可是我和姜闯哥的秘密,连我弟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