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那栋废弃多年的烂尾楼在夜色中如同一具巨兽的骸骨。
而在它最高层、最为空旷的毛坯空间内,六道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身影,正围着一处由碎石块临时划出的简易草图,进行着一场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会议。
这六“人”,便是艾扎克斯细胞在当前地球上孕育出的、自诩为“完美”的终极生命体。
他们并非通过自主演化,而是在各种外部因素(实验室事故、极端环境、吞噬替代等)的干预和催化下,最终稳定成型的存在。
一号,“分析者”阿杰:外表看起来像个熬夜过度的普通程序员,穿着皱巴巴的灰色夹克,眼神却冷静得像一台超级计算机。
他是六人中的情报官和战术分析师,负责数据评估和计划推演。
二号,“红女王”:一位身着醒目红色连衣裙、容貌艳丽却目光冰冷的女性。
她性情尖锐,习惯性质疑,是团队中的挑战者和现实主义者,曾通过吞噬替代一位车祸女性快速获得社会身份融入人类世界。
三号,“铁拳”:身材魁梧,穿着沾有油污的工装裤,如同一个刚从工地出来的壮汉。
他力量最强,性格也最为直接暴躁,是主要的物理战斗力代表,在铁矿深处依靠辐射和矿物完成最终形态固化。
四号,“理论家”眼镜: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是六人中的理论支撑和战略制定者。
他善于总结归纳,并对艾扎克斯细胞的本质有着极深的探究欲,他的基础模板来源于一个溺亡的黑客,细胞在实验室电流刺激下加速融合。
五号,“诡面”少年:外表看起来像个无害的高中生,校服整洁,眼神却偶尔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狡黠和残忍。
他擅长提出非常规的、带有欺骗性的策略,是团队里的奇策谋划者。
六号,“观察者”老者: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沉默寡言的老者,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听着,但每次开口都能切中要害。
他最为谨慎,是团队里的最终决策平衡者,进化途径未知,但资历似乎最老。
此刻,阿杰刚刚结束了他的初步汇报:“……综上所述,目标(少女)依旧与‘行者’(行圣天)形影不离。
‘行者’的活动轨迹没有规律,但大多在人口密集区域停留。
基于我们此前尝试靠近所遭遇的绝对压制力场分析,任何形式的强攻计划,其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无限接近?阿杰,你太乐观了。”
红女王率先发出冷笑,红色的裙摆在这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是绝对为零。
我们六个一起上,估计也不够他活动筋骨的。
别忘了三天前,我们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低级眷属)是怎么在五百米外被像虫子一样碾进地里的。”
她的话让空气瞬间凝重。铁拳不甘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哒的声响,闷声道:“但我们必须要得到‘钥匙’!没有她,我们在即将到来的‘盛宴’(生命最终之战)中,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砧板上的肉!”
“钥匙……是的,那把独一无二的、自主进化的钥匙。”
眼镜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从楼外透进来的微弱光晕,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和自嘲,“我们六个,虽然形态稳定,力量也远超普通生命体,自诩为‘完美生物’……
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的‘完美’,是被动筛选和外部干预的结果。
而‘少女’不同——”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其他五人,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能看到那个银发红瞳的身影:“她是特例!是奇迹!是艾扎克斯细胞依靠内在‘蓝图’,在近乎自然状态下自主演化出的生命形态!
她的潜力,她的纯粹性,她的可塑性,远远超过我们这些‘催熟品’!
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雏形’!只有解析她,理解她,甚至……融合她,我们才有可能突破现有的桎梏,真正触及那属于‘行者’、‘木介’的层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食物链的顶端跌落,沦为只能躲在阴影里开会的……可怜虫!”
这番赤裸裸的剖析,撕开了六位“完美生物”心中最后的骄傲。
他们曾经俯瞰众生,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只是“次等完美”的残酷现实。
沉默如同粘稠的液体,弥漫在六人之间。
“所以,硬抢是死路,只能智取。”
阿杰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将话题拉回现实,“我们需要一个能避开‘行者’,或者至少是暂时引开他,再或者……让他主动放弃‘少女’的计划。”
“引诱?调虎离山?”
红女王嗤之以鼻,“用什么引诱?根据零星信息,‘行者’和那个失踪的‘木介’是同一层面的怪物,普通的东西怎么可能引起他的兴趣?
除非我们能找到关于‘木介’下落的准确情报……”
“或者,不从外部引诱,而从内部着手。”
诡面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与他外表不符的阴冷,“‘行者’留着‘少女’,肯定有他的目的。
如果我们能制造一种情况,让‘少女’变得对他‘无用’,甚至‘有害’呢?比如,让她‘失控’,展现出某种不受控制的、会给他带来大麻烦的特性?
‘行者’看起来很怕麻烦。
如果他觉得‘少女’是个烫手山芋,或许会顺手扔掉?”
“风险极大。”
阿杰立刻冷静分析,“‘失控’的尺度难以把握。
一旦玩脱,我们可能不仅无法回收‘少女’,甚至会彻底激怒‘行者’,招致灭顶之灾。
而且,如何确保‘失控’是假象,且在我们控制范围内?”
“这就需要更精确的情报了。”
眼镜接过话头,“我们需要更深入了解‘少女’目前的状态,她与‘行者’之间的互动模式,以及……‘行者’对她的容忍底线究竟在哪里。
或许,‘少女’的自主进化特性,本身就能被我们利用……”
理论家眼镜开始阐述他基于细胞同源性可能存在的共鸣影响假设,分析者阿杰则开始构建数据模型评估各种方案的可行性概率,红女王不断提出尖锐的质疑,铁拳则烦躁地思考着万一计划失败如何硬碰硬(尽管希望渺茫),诡面少年则眼神闪烁,显然在构思更刁钻的诡计。
而观察者老者,始终沉默,只是目光在激烈讨论的五人之间缓缓移动,仿佛在权衡着每一个方案的利弊与代价。
烂尾楼里,这六位由世界上最危险细胞构成的“完美生物”,如同六个面对着一座根本无法撼动的金山、却梦想着将其窃取的蹩脚窃贼,在绝望中绞尽脑汁,策划着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却照不进这片被阴影和野心笼罩的废墟,也照不亮这六位“完美者”心中对进化之路的深深焦虑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