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势抓狂至极的一脚掀开被子，避如蛇蝎般远离了那张床，蹲在房间角落，同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
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空调出风口，房间电源插座中。
那一点微弱红光，正在悄然闪烁。
沈从星靠在门外，双腿发软，头晕目眩。
她熄灭了手机屏幕。
怎么办？
这种感觉好像比她想象中更来得上瘾，原来一个人完全属于她的感觉如此令人畅快。
这个手机是她新买的，这个房子也是她安排方块J早就偷偷租好的，在榕城边缘。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于卑劣了。
仗着自己知晓如此多的秘密为所欲为，仗着自己的能力无所顾忌，仗着自己的序列者身份诱使哥哥的本能。
沈从星深知自己的自私，病态，阴暗拿不上明面，可她只能让这些纷乱繁杂的感情在暗处肆意疯长。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从星也不记得了。
或许是从第一次触碰的手，第一次的眼神交流，第一次的温柔问候，第一次的心疼流露，只是随着时间渐长，这一切都变得不够了。
她是个贪心的胆小鬼。
现状的被打破和哥哥觉醒后的刻意疏离让她不安且惊惶。
哥哥要往更大的世界奔去了，她困不住他的灵魂。
哪怕什么都没有。
只要能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纠缠在一起，就够了。
沈从星努力平稳呼吸后，拨通了一家丧葬公司的电话，“嗯，葬礼时间就安排在明天吧，一切按照最规整的流程来。”
交代了一系列事宜后，沈从星踱步到茶几旁，拿起那个精致礼盒看了看，上面还残留有昨晚的水珠。
盯着毫无动静的门内，她微微眯起了眼。
哥哥……好像还有分身呢。
按照昨晚那个情况来看，哥哥应该经历过了一场恶战。
沈从星尝试性地代入代入沈势，不，她不用代入。
虽然她不知道沈势那个躯壳具体的能力是什么。
但至少能明确的一点是，那空壳可以转移哥哥意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把分身留在某个地方作为后手。
她得把分身也一起抓回来。
会在哪呢？
沈从星捧着脸，满脸若有所思。
会在那艘游轮上吗？
确实，放在那里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那里是他和临港异化者唯一的接触点，如果真的放在那里的话……
沈从星略作思考，飞速地滑动屏幕，然后拨通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你好，姜先生。”沈从星微微一笑，“我是方块A。”
“噢。”电话那头的声音恍然，随即笑了两声，“我就说有我私人号码的人并不多，恭喜，五次觉醒。”
“谢谢，不过我今天的来意，不是用方块A的身份和姜先生你对话。”
沈从星纤长的手指在礼盒上有节奏地敲击，“我知道你和异化者有交集，当然，我指的不是山鬼。”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沈从星没急着讲话，也不担心他们这一通通话内容会被泄露。
毕竟榕城所有通话内容都是由后勤部门的人监管的，那庞大人员网络背后的终点便是姜胜州。
“既然不是以方块A的身份，那是以什么身份？”姜胜州声音含笑地问道，未显慌张。
“沈势妹妹的身份。”似是怕姜胜州不理解，沈从星又补充了一句，“黑桃8，你在游轮上见过。”
“我明白了，那么你的来意是？”姜胜州问。
“我们做个交易吧。”沈从星说，“就现在。”
“好，在哪见面？”姜胜州答应得很爽快。
“姜先生是个忙人，我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你把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详细方位给我就好。”
姜胜州哑然失笑，他差点忘了电话那头女孩独一档的序列能力，“好。”
沈从星挂断电话后，正准备打开沈势房间门，但她的手又在门把手上顿住了。
算了，以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哥哥应该还在休养，自己在处理完今天的事情前，就先不打扰他了。
沈从星目光在拉着厚厚窗帘的客厅中流连。
八个摄像头。
只要她能观测到哥哥的动向，就能随时随地赶回来。
五次觉醒后，她阴影穿梭的范围变得极其广泛，虽然说比较耗费能量，但是对于目前一切来说都是值得的。
她凝望着姜胜州发来的地址，眉头扬起。
云栖区。
…
“百合死了？！”
姜君望着老板椅上的背影，失声开口，难掩面色震惊，“谁，谁能杀了他？”
听见这话，就连一旁的岳家辉也是瞳孔地震了起来。
“这是需要你知道的事吗？”
姜胜州语气淡淡，“总之，你以后也不要和云栖区那些异化者组织有过多交集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可是….”姜君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想笼络榕城的异化者，创办出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但那不是你能把握住的，灵堂山鬼接连崩盘，你以为你比他们更厉害？”
姜胜州转身，眉目冷厉，“我一直没管你那些小打小闹，但你上次的举动，已经让调查部门查到我头上来了，他们在怀疑我是异化者。”
姜君颓丧地低下头，缓缓屈膝，跪在地上，“对不起。”
“这三个月内，不允许再出门，你的所有支付，通讯手段都会被我掐掉。”姜胜州下了最后通牒，“就在这座医院里待着，修身养性。”
“我….”姜君咬着牙。
“你什么你？”姜胜州冷笑，“你以为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吗？要不是你把启蛰名额送了出去，园丁会接触到启蛰的人吗？你看他一个四觉纯血，依旧死得如同草芥，外面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岳家辉嗫嚅了一下，“叔叔，姜君也不是….”
“你也别替他说话了，你俩一起在这待着！”姜胜州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待在这房间，我还有重要的客人要接待。”
“等等！”姜君激动地站了起来，“时兄呢，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回来，他行为举止一直怪怪的，我得先联系上他！”
姜胜州抬起眼皮，盯着姜君盯了半晌，悠悠开口，“他死了。”
“死….了？”岳家辉一懵。
姜君瞳孔骤然缩小。
他连滚带爬地过去抓住姜胜州裤腿，“怎么可能？他…他….”
见自己儿子语无伦次的模样，姜胜州眸光闪动，但他神情依旧冷漠，“他和百合一起死的。”
“谁杀的？！”姜君目眦欲裂，暴跳如雷地大吼。
望着忽然被推开的门，姜胜州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他努努嘴，“喏，你后面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