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的工作日复一日，节奏快得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苏晚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高精度的运转模式，像一颗被强行打磨的齿轮，努力嵌入这台庞大的机器。她谨慎地处理着每一份文件，应对着每一个指令，将所有的好奇和疑虑深深压在心底，表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专业和服从。
陈秘书对她的态度依旧保持着距离感的认可，交代的任务逐渐增加难度和保密级别，但再也没有出现像第一次那样明显异常的“测试”。
然而，苏晚并未放松警惕。她深知，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暗流汹涌。顾薇不会善罢甘休，沈砚的注视也从未离开。
这天下午，陈秘书临时被叫去参加一个紧急会议，离开前将一份需要紧急录入系统的项目预算初稿交给了苏晚，叮嘱她务必在下班前完成。
“这份预算涉及下半年最重要的新品发布，数据量大，务必仔细，录入后交叉核对两遍。” 陈秘书的语气比平时更严肃。
“明白，陈秘书。” 苏晚接过文件，感到沉甸甸的责任。
她立刻投入工作。
预算表格复杂而精细，涉及多个部门、无数个细项和庞大的金额数字。她全神贯注，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确保每一个数字都准确无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完成大半，准备开始第一遍核对的间隙，桌面上的内部通讯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内线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您好，总裁办苏晚。”
“苏晚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是谁，“我是研发部的小李啊，上周开会我们见过的。麻烦你个急事，陈秘书电话打不通，她那边是不是有一份我们刚提交的‘星耀’项目技术参数终版文件？我们这边系统突然故障，原始文件丢失了，急需用一下！”
“星耀”项目？苏晚快速回忆，她今天上午似乎看到过这个文件名的流转记录，保密级别不低。
“李先生您好，文件流转需要权限，我这边需要确认一下……” 苏晚保持着职业警惕。
“哎呀！十万火急！发布会物料制作那边等着要呢！就拷贝一下，几分钟就行！陈秘书回来你跟她解释一下，她肯定理解的！帮帮忙吧苏晚！” 对方的语气急切得近乎夸张。
苏晚的心跳微微加速。这个请求太不合规矩了。
绕过流程和权限，私下拷贝高保密文件？这简直是职场大忌。而且，这个“小李”的声音……她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是上次来总裁办送文件时，和赵志伟站在一起说过话的一个人？
是陷阱！几乎是瞬间，她就做出了判断。
这一定是顾薇或者赵志伟设下的又一个圈套！想诱使她违反保密规定，然后抓个正着！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冷淡而坚定：“对不起，李先生。我没有这个权限，也不能违反公司规定私自拷贝文件。请您立即联系It部门恢复数据，或者等陈秘书回来后走正式流程申请。”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她几乎能想象对方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或者阴谋未得逞的嘴脸。
然而，就在她挂断电话后不到三分钟，陈秘书竟然回来了，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开过紧急会议的痕迹。
“预算录入得怎么样了？” 陈秘书走过来，目光扫过她的屏幕。
“快完成了，正准备开始核对。” 苏晚回答，心里却敲起了警钟。时间点太巧了。
“嗯。” 陈秘书点了点头，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刚才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急事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着陈秘书平静无波的脸，脑中飞速权衡。告状？指出可能有人设陷阱？但她没有证据，只会显得自己多事和猜疑。而且，她无法确定陈秘书在这个试探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知情者？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定。
“没有急事，陈秘书。” 她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对方，“只有一个内部通讯打错了，问我一份不相干的文件，我已经告知对方需要走正规流程。”
她选择了隐瞒和淡化处理。既没有跳进陷阱，也没有直接点破可能存在的阴谋，表现得就像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陈秘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内心。几秒后，她才微微颔首：“很好。规矩就是规矩。继续工作吧。”
说完，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苏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核对预算，但后背却一阵发凉。
陈秘书刚才那个眼神……她绝对知道些什么！刚才那个电话，极有可能就是一场针对她的、连陈秘书都可能知情甚至默许的测试！
而她，侥幸过关。
下班后，苏晚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极度疲惫。这种时时刻刻需要甄别真伪、防备暗箭的感觉，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离公司稍远的一个小公园，坐在僻静的长椅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城市的天际线。
她需要透口气，需要一点远离那座玻璃钢铁森林的空间来思考。
她从包里拿出那部旧手机，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秦朗那张刺眼的照片。
愤怒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即使手握“证据”，她似乎也无法撼动那个庞大的世界分毫。
她又拿出那部廉价手机，看着空荡荡的收件箱。沈砚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她了。
那个【？】和【秦】字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是在观察她？
还是觉得她已经失去了价值？
一种莫名的、想要打破这种沉默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不想再完全被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