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宜宾城中仍旧吵闹,夜里冒着黄光,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焦土的气息。
钟鸣负手立于庭院中,目光落在盘膝而坐的陈林身上,问道:
“若我不杀你,最该顾忌的是什么?”
陈林盘膝而坐,声音沉缓:“我知道的,太多了......”
钟鸣轻轻点头,道:
“你既知晓我的身份,又大概清楚了我们的实力,留着你的确是个非常大的隐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林紧握的拳头上,语气带着几分引导:“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打消这份顾虑?”
陈林沉默片刻,抬眼看向钟鸣,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你的意思是......血契?”
“对!”
钟鸣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此意!”
『血契』
他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是两个多月以前郑二保来杀陆残的时候,冯三保殊死拖延。(第86章)
一个要杀人,一个得救人。
二人均都被签订了血契,即陆残死,冯三保受契而亡,反之则反,所以他们纷纷没有退路。
至于怎么签订,钟鸣就不清楚了。
陈林沉声道:
“让我签血契也可以,但仅限于不泄露关于你们的事,若想让我为奴为仆,那是不可能的!”
钟鸣笑道,“这样就足够了!”
陈林又问,
“那剩下两个条件又是什么?”
钟鸣眉宇间舒展开来,笑道:“只要第一个你可以解决,那剩下两个就再简单不过了!”
之后钟鸣说出了剩余的两个条件。
听完,陈林的瞳孔晃动着。
钟鸣抛出第一个条件:“马师爷的所有家财,需尽数散给今夜因战事伤亡的居民,一分一毫都不能留。”
第二个条件紧随其后:
“你陈林需自掏腰包,以高薪聘请工人修建一座楼阁,记住,只能自愿征召,绝不可用强。”
陈林听罢,当即尽数应下。
正如钟鸣先前所言,这后两个条件确实不难,于他这位郡守而言,甚至称得上易如反掌。
只是这般处置,总让他心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杀敌报仇,为何要散去钱财?
雇工建楼,还讲究自愿高薪?
虽然他此时被迫同意这一切,但他的心里却是极为不耻的!
身为强者,让弱者服务于自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这并不是强者占了什么便宜,而是强者对于你们弱者的恩惠!
因为你们尚有价值,你们才能活。
不然消灭你,与你何干?
这才是变强的真正意义!
做事情无拘无束,不需要考虑这个顾忌那个,正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正是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他沉浸在自己对‘强者’的认知里,竟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连钟鸣的话语都没听见。
“喂!”
钟鸣见对方发呆,略显不满地喊道:“陈林,你发什么呆啊?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刚才把自己代入‘强者’的陈林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才是那个‘弱者’......而眼前的这位强者,在战胜自己之后,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正和自己商量一些稀奇古怪的条件。
“我才是弱者......”
“噗!!”
陈林原本归于平静的气息忽然一乱,先前压下去的气血猛地又涌上喉头,一个没忍住又喷了一大口血。
钟鸣一脸嫌弃地说道:
“啧,要是有哪个条件你不好办到,就直接讲出来,还可以再商量,把自己气到吐血干嘛?”
待陈林平复了一会儿,应道:
“好,都没问题......”
说罢,他主动抬手探向胸膛,指尖刺破肌肤,竟从中取出一滴殷红的心头血。他将血珠点在眉心,沉声道:
“我陈林在此立誓,绝不透露半分有关今夜以及钟鸣一行人相关之事!”
话音落时,那滴心头血便化作一缕红雾,悄然消散无踪。
钟鸣眨了眨眼,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吗?不用来一句要是违背誓言 ,就天打五雷轰之类的毒咒吗?”
陈林一脸古怪地看去,“血契已经生效了,我若违约,心脏自会爆裂,哪里需要什么天打五雷轰?”
“哦,这样......”
钟鸣点点头,心头放下了一件事。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特意将陆山南的尸体给带上,由彭居出力,将他给埋在了一座山的山脚下。
是一座隔村子很近的野山,本来没有名字,但上一次钟鸣他们攀爬过之后,取了一个与之不相称的名字——庐山。
做完这些,便回到小院里。
彭居朝着屋内喊道:“冯三保,我的烤猪热好了吗?”
“嘿,好了!!”
冯三保知道只要彭居前辈回来,那么先生他们肯定是一起跟着回来的,所以他在热这块烤猪的时候,又炒了两盘菜。
“先生,小云,你们吃了吗?”
钟鸣摆了摆手,
“不饿,我们先前吃过面的。”
“哦,小云呢?”
男孩闻言抬起头,注意力还不是很集中。
“我也不要......”
于是多炒的那两盘菜,被彭居一个人就着烤猪吃完了。
彭居起身拍了拍肚子,笑道:
“先生,镇北王府在哪啊?”
此话一出,钟鸣顿时看了过来。
“啊?”正在收拾碗筷的冯三保更是吓了一大跳。
彭居很是奇怪的看来:“怎么了冯三保,你也知道镇北王府吗?”
冯三保擦了擦冷汗,说道:
“前辈......您问这个干什么?”
彭居缓缓说道,“先前听人说他知道我是谁,但那人已经死了......不过我们知道他是镇北王府的人,所以我要去那里看看!”
冯三保眉毛变得一上一下:
“前辈,敢问那人叫什么?”
彭居想了想后道:“好像是叫什么......什么陆山南?是叫这个吧,先生?”
“嗯,不错。”
钟鸣轻轻点了点头。
冯三保听后脸色瞬间煞白,“陆......陆山南?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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