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四傍晚，风华从省城回来，带回个女孩。
“吆，这是你大儿子吗？你这三个儿子，还是你大儿子长得最帅呀！”
老年公寓成立以后，这是风华第一次回来。
老人们好奇，有腿脚好的， 忍不住凑过来，问东问西。
“不光长得帅，还是个有大学问的，这么优秀的儿子，小郭可真有福气。”
风华微皱着眉头，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微笑，不得不点头和那些老人寒暄。
“我学习忙，平时确实不大回来。”
那个女孩，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生怕老人碰到自己。
丁香回头看了婆婆一眼。
杨秀芝摇摇头，转身回自己卧房去了。
本来满心期待的等着大外孙回来，哪怕不说话，看几眼也好。
虽然心里有些怨气，可又有哪个老人，能真的记恨晚辈？
但凡风华能说一两句软话，杨秀芝也许早原谅他了。
“快进来吧！”
郭立梅拉开房门，让女孩进来。
女孩的脸上挂了一丝微笑，叫了声阿姨。
陆明霞头次登门，那声阿姨叫得干脆。
和她比起来，这个女孩就有些不得不称呼的勉强。
也许这是大城市女孩的矜持吧！
郭立梅并没在意，她想得开，即便什么都不叫，也不是大事。
“快进来吧，外面冷。”
郭立梅把小客厅的门拉开，风华后退了一步，让女孩先进。
他随后跟了进去。
“妈……这是姚疏影，我女朋友，也是我导师的女儿。”
郭立梅愣了一下，风华这声妈叫的生硬。
他已经有多久没叫过自己妈了？
“疏影，快坐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累了吧？饭马上就好。”
姚疏影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不动声色的从郭立梅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扫了一眼小客厅里的沙发。
风华把她肩上的挎包拿下来，挂在衣架上。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在沙发上擦了一个人坐的地方。
姚疏影才坐了下去。
郭立梅自认为，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很干净，这么被人嫌弃还是头一次。
刚才风华叫妈的那点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说实话，风华的这个女朋友，她不太喜欢。
姚疏影的个子很高，比郭立梅还要高些，应该接近一米七。
脸色是那种总不见阳光的苍白，最起码郭立梅是这么认为的。
细眉细眼，有些吊眼梢，薄唇高鼻梁长脸。
即便脸上挂着笑，也有一种不好接近的疏离感。
“姐，饭好了，餐厅吃饭吧！”
丁香推开小客厅的门，走了进来。
“舅妈！”
风华急忙站起来，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从小在姥姥家生活，和丁香的关系一直很好。
即便因为王长禄的事，和姥姥、母亲有了隔阂，但和丁香的感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风华把姚疏影给丁香做了介绍。
“这是舅妈，我和你说过的。”
可能是平时风华提起过丁香，姚疏影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些。
“舅妈。”
嘴上称呼着，双手背到身后，十指绞到一起，好像生怕别人又要拉着她的手一样。
丁香并不知道刚才姚疏影把手从郭立梅手里抽回的事，也没多想。
“快吃饭吧，早就饿了吧？”
“还好！”
风华一边和丁香说话，一边攀着姚疏影的肩膀，示意她去餐厅吃饭。
风华回来，没事先和家里打招呼。
所以郭立梅并没有特意准备饭菜，郭赵两家，也没多少远亲，虽然还有两天就是正日子，郭立梅这里也没有客人。
吃饭和平时一样，是和公寓里老人一样的饭菜。
炖鸡肉、白菜木耳、清炒绿豆芽和芹菜炒粉条。
一荤三素。
郭立梅觉得，风华既然带着女朋友回来参加弟弟的婚礼，住的就不是一天。
明天再重新招待，也不是多失礼的事情，毕竟今天太晚了，没有准备。
饭菜上桌，丁香摆好碗筷，杨秀芝才背着手进来。
风华进门，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风华也没有特意去和她打招呼。
“姥姥！”
看见她进来，风华硬着头皮叫了一声，把椅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来。
“嗯！”
有外人在，杨秀芝不得不回应，倒背着双手走到饭桌前面。
对姚疏影，没有特别关注，好像屋里没这么个人一样。
杨秀芝一辈子都是这种不讨好别人的性格，更何况是个晚辈。
“这是姥姥，这是我女朋友疏影。”
杨秀芝抬起头，对上姚疏影冷漠的眼神。
心里叹息了一声，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真不假，风华这个女朋友，和他一样，一看就是个人冷心硬的。
“都坐吧！”
杨秀芝坐下以后，大家才依次坐下。
姚疏影看了一眼面前的碗筷，又看了风华一眼。
风华急忙站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没过一会，手里拿着一副碗筷回来，感觉是那种不锈钢的材质，一看就不是自己家的东西。
这是嫌弃了？
杨秀芝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伸手接过丁香递过来的饭碗，闷头吃起来。
盛饭的丁香倒有些为难了，不知是该伸手接过风华手里的饭碗，还是不接。
“舅妈，我自己来吧！”
风华这么说，丁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
风华脸上带着讪笑，盛了自己和姚疏影的饭。
姚疏影好像数碗里的饭粒是多少一样，一个粒一个粒往嘴里放。
杨秀芝重重的叹息一声，撂下饭碗，转身离去了。
姚疏影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一顿饭吃的和上刑场一样难受，丁香看得清楚，姚疏影连一口菜都没吃。
姚疏影不撂下碗筷，郭立梅觉得，自己就不好撂下，如果都像母亲那样，撂下饭碗就走，姚疏影未免尴尬。
毕竟是风华的女朋友，头一次登门，就算不愿意，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更何况，风华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是他自己的事情，郭立梅也没打算横加干涉。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妈，舅妈，我送疏影去旅馆了！”
听到这句话，郭立梅都能感觉自己明显松了一口气。
住在家里，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