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宋雯看见了赤虎。
他拿了一封信过来，宋雯接过看了看，是宋斌的字迹。
信上说他已经被他们放了，现在过得很好，让宋雯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他，他会好好准备，科举结束以后会给宋雯写信……
赤虎道:“殿下仁德，不仅没有计较你的不敬之罪，还将你弟弟放了回去。”
宋雯嗤笑了声，“照你这样说，我还得谢谢他？”
赤虎一噎，看向宋雯:“你可知道上一个对殿下不敬的人如何了？”
宋雯没有说话。
“剥皮充草，”他缓缓开口，“有些事不是只有死那么简单的，如果你不想落得个这样的后果，我劝你收起身上的刺，好好为殿下效命。”
宋雯脸色白了白，心里对祁渊的心狠手辣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等等，”见他要走，宋雯叫住了他，“我想见见我师父。”
“等着吧，时机到了，自然有见面的时候，”赤虎转过身，走了两步后又侧目停下，轻声提醒，“我劝你不要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想法，想想你弟弟。”
宋雯心里刚刚升起的小火苗霎时间被浇灭，无力的坐回了凳子上。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期间宋雯再次收到了宋斌的信，信上说他已经中了秀才，准备起身返回武陵县，还说祁渊派了人保护他，让宋雯不用担心。
说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
偏偏宋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一晃眼又过了半个月，现在的她身体已经痊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跟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一样，时间长到她甚至以为祁渊把她这号小人物忘到了脑后。
好在有小冬这个小话唠陪着她，时不时的跟她说一说外面偷听到的事儿，她慢慢对外面有了些了解。
这天她正在跟小冬玩蒙眼抓人的游戏，突然抓到了个身量比小冬高了一个头的人，她扯下布条一看，看清来人是赤虎后，连忙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赤虎上下打量着她，“你在这儿倒是过得自在。”
宋雯尴尬的笑了笑，“自娱自乐嘛，不然每天在这儿干瞪着眼也不是办法。”
“怎么，赤虎兄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指示？”
赤虎道:“收拾一下，明早我来接你。”
宋雯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什么事要去哪儿？”
赤虎扔给她一个包袱，“明天你就知道了。”
……
宋雯万万没想到，赤虎扔给她的是侍女的衣服，接她过去，跟一个嬷嬷学礼仪，学完以后去当祁渊的贴身侍女。
宋雯不理解，但是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苦哈哈的跟着那嬷嬷学了三天，她久违的见到了祁渊。
今天他倒是没有戴面具了。
宋雯不敢多看，怕赤虎告状然后祁渊又发疯。
今天要去的是皇宫，听小冬说，皇宫里的皇子超过十三岁就会从宫里分出去，有的被皇帝看重的会封王，其他不起眼的就还是皇子身份。
祁渊从小就被当成质子送到北国，十五岁才回国来，按理来说对瑞国是有贡献的，可是却还是皇子身份。
而且所谓的皇子府邸，却是跟林致远他家差不多大，这点儿宋雯暂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宋雯垂着头候在马车旁边，直到祁渊上了马车，她转身朝最后面的那辆马车走，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下。
“你往哪儿去？还不进去侍奉殿下。”
“啊？我？”
“这儿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侍女吗？”
“哦，没。”
宋雯踩上脚凳，撩开车帘，坐在了靠近车帘的角落。
马车内的祁渊耳朵动了动，半倚着车壁，手中拿着一册竹简，没有半分眼神给宋雯。
宋雯见赤虎不在车内，不再低着头，好奇地瞄了眼祁渊和他手里的竹简。
奇怪了，竹简没有拿倒，看着眼睛也没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不是瞎子？
正想着，那人把手里的竹简扔了过来，宋雯下意识的接住。
“识字？”
“不……”宋雯顿了顿，看了眼手里的竹简，改口道，“跟弟弟学过一些。”
“念给本殿听。”
“哦，”宋雯将竹简完全展开，“御史大夫陈平安之孙女陈如画，年十五，秀外慧中……洛安郡郡守洛福之女洛静黎，年十六，出水芙蓉……”
原来这是一个相亲帖，宋雯心中暗想，再顺着读下去，发现许佳福的名字竟然也在里面。
她不动声色，继续念完，念完后卷起竹简，“回殿下，奴婢已念完。”
等了半晌，都没听见祁渊说话。
宋雯抬头去看，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缓缓颤动，纤长的脖子被衣领裹挟着，仿佛一掐就能折断。
宋雯被自己心底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收回去摸簪子的手。
要是在这儿杀了他，那她的九族也保不住。
宋雯深吸了口气，轻声唤道:“殿下？”
祁渊没有应答，平缓的呼吸昭示着此时他睡的正酣。
宋雯把竹简放到一旁的矮桌上，闭上眼睛准备也眯一会儿，今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让躺平了许久的她格外不适应。
就在她呼吸平稳后，原本睡的正熟的祁渊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循着那道浅息绵长的声音‘望’了过去，眼前一道极为模糊的亮粉色光影静静的待着，丝毫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
他想到前两天埋在厉王府的暗线递来的消息，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祁渊叩了叩矮桌。
那人没有丝毫反应。
祁渊伸出手摸到桌上的茶盏，抛向了那道粉色身影。
“哎哟，”宋雯额头一痛，睁眼便看见那尊煞神正看着自己。
“庆嬷嬷就是如此教你侍奉本殿的？”
“我，啊不是，奴婢知错。”
祁渊又叩了叩矮桌。
这回宋雯明白了，连忙起身给他倒了盏茶，“殿下请喝茶。”
祁渊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宋雯意会，把茶盏稳稳的放在了他手中。
没多久马车平稳的驶入了天行街，带着六皇子标志的马车一出现，周遭的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
宋雯捂了捂耳朵，她的听力极好，外面突如其来的声音吵的她耳朵疼。
但即便捂上了耳朵，外面的声音还是直往她的耳朵里面钻。
那些人说的都是关于祁渊的，说什么月郎，吵着要看他。
宋雯看了眼那尊煞神，生怕他生气起来殃及到自己。
“撩开车帘。”
宋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渊脸色不虞，指了指车帘，“拉开。”
宋雯面露惊讶，试探着把车帘拉到一旁，下一刻她的眼睛瞪大。
只见那尊煞神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还挂着一抹温和的笑。
人群突然欢呼起来，各种香囊和手帕朝着马车里面丢，没一会儿就铺满了一地。
等马车过了那吵闹的天行街，祁渊抬手让宋雯放下车帘，恢复了原本淡漠的模样。
“把这些清扫起来，拿去给赤虎丢掉。”
“啊？这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要丢掉？”
宋雯面露惋惜，她随意的捡起一个香囊，这上面绣的花样好看，用的布料还是极好的锦，一看就没少费心思。
祁渊不满她反问自己，但是想到暗线递来的消息，强按下心中的不悦，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来，擦了擦被香囊和手帕碰到过的衣衫。
“太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