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夫，话不能这么说啊。”
那嘴下长了黑痣的婶子甩了甩手帕，现在袁氏身边，捂嘴笑道:“这长辈再怎么不对那毕竟是长辈，孝敬长辈那是应当的，你不能因为秀桃每天替你洗衣服就尽帮她说话呀。”
“说起来秀桃也是运气好，宋虎还在世的时候什么活都不用干，宋虎死了又有刘屠夫你来帮衬着，谁看了不夸一句福气好。”
众人看了看刘屠夫，又看了看门口的王氏，一个是死了男人的寡妇，一个是没了老婆的鳏夫，这么多年来往说什么事都没有，那谁相信呐。
宋雯都要被她气笑了，“婶婆一口一个我娘福气好，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呀？”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们俩要真没事干嘛在这儿你唱我和的，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我只是问一句你急什么，”宋雯学着她那样捂着嘴笑，“不是婶婆先说的我娘有福气吗，还是说婶婆自己心里有鬼，别人问句话都不能问了？”
“我也是没想到孝敬长辈这句话从婶婆嘴里说出来，要是叔公的老娘听到这句话都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
那婶子听她说完这话浑身一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身后好像被一阵阴冷包裹住，冷的她打了个冷战。
袁氏见她出了汗，就要上前给她擦擦，毕竟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帮手，可要巴结着些。
这不帮还没事，一上手那婶子看着袁氏像见了鬼一般。
在她惊恐的目光下，袁氏的脸似乎慢慢变成了那被她亲手捂死的婆婆。
“鬼啊——”
那婶子推开袁氏，大步跑回了家。
宋雯冷笑了一声，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人心眼子都坏透了，还总说瞎话造口业，吓她一下都算便宜她了。
“哎哟哎哟，”袁氏倒在地上疼得直叫唤，吓坏了一旁的孙女。
“奶奶、奶奶你没事吧，大丫扶你起来。”
她本意是好的，但是因为营养不良，天天吃不饱，加上走了一上午的路，饿得她根本没有力气，才把袁氏搀起来还没站稳又被她带的一同摔在了地上。
袁氏今天吃了一肚子气，又没处撒，被大丫这一摔，甩着拐杖直接破口大骂，“赔钱货，扶个人都扶不起来，要你有什么用！”
大丫被她打了几拐杖，委屈得直掉眼泪。
王氏终是于心不忍，迈开步子就要去扶，被宋雯拦在了一旁。
她朝着围观的人‘面露恳求’，“叔叔婶婶谁能搭把手扶一下我后奶奶，她不会讹人的，求求你们了，帮帮她吧。”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皆是往后一退，这袁氏在葬礼上撒泼的样子他们都还历历在目，哪个不长眼的敢上前去扶。
“日头不早了，我还得回家给那口子做饭，先回去了。”
“哎哟我娃也饿了，走了走了。”
“……”
没一会儿人就散了个干净，留下袁氏和王氏面面相觑。
宋雯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情真意切’道:“呜呜，对不起后奶奶，我跟我娘也是赔钱货，扶不起来你。”
袁氏看的眼抽了抽，因为目的还没达到，她也不好跟宋雯撕破脸皮。
最后她还是自己拄着拐杖，踉跄着起身了。
“雯雯别哭，奶奶没事，就是有点渴了，”袁氏揉了揉腰，讨好道，“扶奶奶进去喝口水，奶奶坐下歇会儿。”
宋雯退后一步，害怕道:“我不敢扶，我怕后奶奶打我。”
袁氏抿紧嘴巴，这才把厌恶的情绪压下，“怎么会呢，奶奶不会打雯雯，对雯雯好还来不及呢。”
一定是王氏搞得鬼，教出来的赔钱货跟她一样让人讨厌。
不行，不能生气，一定要把配方从她们娘两个手里套出来，等套出来秘方她们也能做豆腐。
她的牙口早早的坏了，吃什么东西都嚼不烂， 前些天富贵带回家的时候她也尝过一口豆腐，那嫩的像能掐出水似的，都不用怎么嚼就入了肚，最适合她吃。
富贵还说了，要是能把这秘方套出来，一定好好孝敬她，她想吃多少豆腐就吃多少，一赚到钱就让她从柴房里搬出来，不用再住那四面漏风的房子了。
宋雯把她的思绪全部看在眼里，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那就好，雯雯最怕疼了，既然后奶奶没事，那就进去喝杯水，刚好我娘也要做饭了。”
“后奶奶一定吃了饭再走。”
袁氏笑着点了点头，“奶奶不走，只要雯雯不嫌弃奶奶。”
宋雯:呵呵，我嫌弃，谢谢。
王氏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声气，将门打开了。
等走到灶房的时候，她傻眼了。
该说不说，现在的灶房就像遭了贼一样，原本添置的柴米油盐还有锅那些全都不见了，碗也被替换成了之前压箱底的豁口碗。
米缸里的米也只剩下了薄薄一层，这景象老鼠来了都要摇头。
她转身朝院子里看去，宋雯悄悄伸手给她比了个三？
王氏没看懂，但也大致明白了这是宋雯的手笔。
她咧了咧嘴角，转身把剩下的米舀起来，像之前那样混着青菜熬粥。
而宋氏进来以后更是直接拄着拐杖往灶房里走，看到那见底的米和空荡荡的灶房有些疑惑，又四下翻找一番，到处转了转才回到院里坐下。
“雯丫头，你和奶奶说句实话，你娘和刚刚那个刘屠夫是怎么回事？”
宋雯挠了挠头，“后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回事？”
袁氏放低了声音:“就是你娘有没有背着你们跟刘屠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宋雯扬声问道:“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事？”
袁氏被她这大嗓门吓了一跳，见王氏看向这边，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后奶奶？”
袁氏被宋雯这傻不愣登的模样气的不行，她拄着拐杖想站起来，但是刚刚被推倒摔了跤狠的，一动腰椎就痛的厉害。
“雯丫头，那个石磨放在这儿是用来干什么的？”
宋雯不甚在意的说:“那个是用来磨豆腐的呗。”
“磨豆腐？你跟奶奶说说这豆腐是什么磨出来的？”
“就是……”宋雯刚要说又捂住肚子，“哎哟，我肚子好饿，娘总是熬粥给我们喝，每次还只有一碗，怎么都吃不饱。”
“后奶奶你有钱吗？我想买肉包子吃。”
袁氏被她这副要说不说的模样急得不行，她肉疼的从裤腰带里摸出一个旧荷包来，“来，只要雯雯告诉奶奶怎么磨豆腐，奶奶就给你买肉包子。”
“唔，我还要吃杏仁酥。”
“……买。”
“还想喝那糖水铺的糖水。”
袁氏探进荷包里的手顿了顿，咬牙道:“这……奶奶没那么多钱，要不你先告诉奶奶，告诉了以后奶奶让你二叔买。”
宋雯:“那我不能说，而且我不说也是为了后奶奶好。”
袁氏耐住性子问:“为什么这么说？”
宋雯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一边看袁氏一边面露纠结，在袁氏的再三催促下才跟她道出了‘实情’。
“后奶奶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配方早就被林家买断了，要是我们把这配方教给你，你再卖出去，那林家绝对不会轻易放了你们。”
袁氏急声道:“买断？什么是买断？”
“就是卖给了林家就不能再教给别人，那黑纸白字的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要是教了别人不仅我们要吃官司，就连被教的人都要进大牢。”
袁氏本就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是官司，但是进大牢她倒是知道，一时间害怕的不行。
“那那你们卖给林家，卖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