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点部门的挫折,如同冰冷的灵泉,浇醒了妙算菩萨的头脑。他意识到,先前那种铺开摊子、全面推销的策略过于理想化。天庭这潭水,远比想象中更深,表面的附和与深层的认同是两码事。要想真正让西方理念扎根,必须选择一个足够坚硬、也足够有代表性的“钉子”敲进去,一旦钉入,便能产生裂痕,进而影响全局。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天庭各部司,最终牢牢锁定了天庭武力象征之一,也是目前问题颇为突出的——雷部。
雷部,执掌天罚,威力无俦,但近年来内部问题不少:陈卷系统下的“精准打击”要求,让一些雷将感到束缚,难以发挥雷法浩荡刚猛的本意;“福报系统”推行后,过度追求劈雷数量和效率,导致部分雷将仙力损耗加剧,甚至有心神不稳、煞气反噬的迹象。这些,都是可以切入的“痛点”。
妙算菩萨不再空谈宏大的“福报轮回”体系,而是召集随行的罗汉顾问,闭关数日,精心炮制了一份名为《关于提升雷部综合效能、缓解煞气反噬及强化长期战斗力之协作探讨纲要》的方案。这份方案,摈弃了华丽的佛学术语,尽量使用雷部仙官能够理解的语言,并将西方理念巧妙地包装成解决实际问题的“技术方案”。
他亲自求见闻仲天尊。在雷部那充斥着淡淡电离气息、墙壁上偶尔有细微电蛇游走的主殿内,妙算菩萨表现得极为谦逊。
“闻天尊,贫僧近日观摩雷部众将行云布雨、执掌天罚,威仪赫赫,心下钦佩不已。”妙算菩萨合十行礼,语气诚恳,“然,贫僧亦隐约察觉,部分同修似为雷霆煞气所扰,心神偶有滞涩,长此以往,恐于道基有损。我西方极乐,于化解戾气、稳固心神一道,略有心得,或可提供些许参考。”
闻仲天尊端坐主位,面容古拙,不怒自威。他并未立刻回应,只是目光如电,审视着妙算。雷部近年确实存在这些问题,他也为此忧心。
妙算菩萨见状,知道有戏,便不疾不徐地展开方案卷轴,以仙力幻化出清晰的图文说明:
“其一,吾等可尝试构建‘雷劫福报’辅助评估模型。” 光幕上出现复杂的能量流转图,其中嵌入了佛门的慈悲念力流转路径,“此模型非为约束,而是辅助。旨在帮助雷将道友在执行‘天劫’等煞气极重之任务时,更清晰地感知自身承受极限,并将部分无法即时化解的煞气,通过特定法门,暂时转化为积累‘坚韧福报’的资粮,待日后徐徐化之,降低即时反噬风险。可视为一种……更精细化的‘风险对冲’之法。”
这个说法,巧妙地将“业力KpI”包装成了关心雷将健康的“防护措施”。
“其二,关于‘精准打击’,吾等或可引入更立体的‘因果业力结算’算法。” 画面切换,展示了一次雷击任务的模拟,算法不仅计算是否命中目标,还引入了目标对象的“恶业浓度”、波及范围的“无辜指数”、甚至对周边环境灵脉的“长期影响评估”等变量,最终得出一个综合的“业力净值”。“此举意在帮助道友更全面地理解每次出手的因果牵连,避免无心之失,积累更纯粹的功德。并非取代雷部判断,而是提供更详尽的决策参考。”
“其三,”妙算菩萨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吾等研究发现,特定性质的‘信仰愿力’,如对‘公正’、‘裁决’、‘扫除邪祟’的坚定信念,若加以引导凝练,其能量属性与至阳至刚的雷法颇有互补之妙。或可尝试小范围引入‘愿力加持’技术,在关键时刻,提升特定雷法的瞬间威力与破邪效果。”
他最后强调:“以上种种,仅为初步构想。贫僧建议,可不做强制,仅在小范围内,由自愿参与的同修组成研讨小组,进行初步的技术交流与尝试。若确有效果,再行斟酌;若无效,即刻停止,绝不影响雷部正常事务。”
这番说辞,有理有据,直击痛点,且姿态放得极低,给了闻仲天尊极大的回旋余地。几位陪同在侧、早已对自身状态感到忧虑的中生代雷将,闻言不禁面露期待之色。
闻仲天尊沉吟良久,指节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他内心深处对西方这套东西抱有警惕,但雷部的现状也确实需要改变。陈卷那套不行,如今西方提出了看似更“温和”且“对症”的方案……或许,可以一试?
最终,他沉声开口,声如闷雷:“菩萨好意,本座心领。雷部职责重大,不可儿戏。既如此,便依菩萨所言,划出一小组,由虬髯雷将牵头,进行有限度的技术交流与尝试。范围仅限于小组内部,若有不妥,即刻终止。”
“天尊英明。”妙算菩萨躬身行礼,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钉子,终于成功地钉进了第一块,也是最坚硬的木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