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渣还卡在牙缝里，李狗蛋就听见头顶的雷云变了调。
不是炸雷，也不是闷响，而是像谁把音响插进了高压电塔，嗡——嗡——嗡——地匀速震着。他抬头看，社恐雷劫缩在云层里，电光一抖一抖，跟抽筋似的，可那节奏，不对劲。
“别停。”李狗蛋开口，声音压得低，像怕惊了什么，“继续放电。”
雷劫哆嗦了一下，没敢问为什么。它知道这人从来不白说话。
李狗蛋盯着那片雷云，手指慢慢摩挲腰间的灵宝袋。刚才那包辣条吃完，他脑子已经转了八万遍。频率偏移不是故障，是被人抄了底牌。他们以为黑晶拔了就安全了，可屏障本身还在运行，雷音还在传，就像个亮着灯的信号塔，谁都能顺着光找上门。
现在关不了，也不能关。
一关，整个防线塌一半。
那就只能改灯——让它闪错方向。
“小橘。”他拍了下肩头。
猫妖一个激灵，耳朵竖起来，尾巴炸了一圈毛。
“准备喷火。”李狗蛋跳上残损滑板，轮子咯吱响，“画S形，大点，要像村口二愣子遛狗绕电线杆那种感觉。”
小橘眨眨眼，没动。
“快！”李狗蛋甩出防滑粉，在空中划三道短符，“我引路，你跟着烧！”
粉灰飘起，瞬间被一股暗流托住，形成三道扭曲光痕。小橘张嘴，一团火球喷出，沿着轨迹烧出一道弯曲火线，像条歪脖子蛇，在虚空中扭了几扭，朝远处延伸而去。
李狗蛋踩着滑板往前冲了两步，确保火轨连贯，又撕开一包辣条塞嘴里。油滋滋的，辣味直冲脑门。他眯眼看着那道火痕，心里默数。
三秒……五秒……七秒……
没有动静。
混沌触手没追。
星空中静得吓人，只有雷劫还在嗡嗡响，像台老式冰箱。
李狗蛋眉头一拧。
不对。
要是光靠空间轨迹能骗过去，早该动了。可敌人不动，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火线往哪走——他们在听声。
听的是雷劫的节奏。
“小橘！”他猛地抬手，“停火！”
火线戛然而止。
“雷劫！”他仰头吼，“变拍子！跳《最炫民族风》副歌第三小节！快！”
雷劫浑身一颤，差点从云里栽下来。但它还是咬牙，把原本平稳的嗡鸣硬生生掰成一段欢快舞曲节奏——咚咚嚓、咚咚嚓，带着点跑调的喜感，突兀地砸进寂静的夜空。
屏障的震动频率瞬间乱了套。
李狗蛋盯着虚空，心跳比舞曲还快。
一秒……两秒……
远处星域，一团漆黑如墨的阴影缓缓浮现。那是混沌触手群，密密麻麻，像一片倒悬的森林。它们原本正缓缓推进，此刻却猛地一顿，像是信号断了线，开始无序摆动，甚至互相缠绕打结。
成了？
李狗蛋刚松半口气，那些触手忽然齐刷刷停下。
然后，一根根调转方向。
不带一丝犹豫，直直指向他们所在的防护罩核心。
李狗蛋瞳孔一缩。
不是被骗了。
是压根就没信。
对方根本不在意火线，也不全靠雷音。他们有别的法子，能穿透所有伪装，直接锁死真实位置。
他一口咬碎嘴里的辣条，油脂混着碎屑往下淌。
行啊，玩真格的是吧？
他一把撕开三袋辣条，全倒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嚼了两下，抬起沾满油光的手，在空中狠狠画了个煎饼果子图案——圆边、加蛋、撒葱花，歪歪扭扭，但一眼能认出来。
这是早餐摊老板偷偷加在结界上的标记，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土味符号嵌在防御系统里，连系统日志都查不到。
“看是你们的眼睛快，”他抹了把嘴，把剩余防滑粉全撒向雷云底部，“还是老子的‘民间加密’更快。”
粉末散开，撞上雷光，折射出杂乱光影。再加上辣条包装袋反射的七彩反光，整片雷云底下像开了个夜市灯牌，忽明忽暗，全是干扰信号。
小橘看得傻眼：“这……这也能防追踪？”
“能。”李狗蛋冷笑，“你忘了咱这防线是谁建的？一个靠麻辣烫谈崩绑匪、用煎饼果子画结界的老板。土到极致，就是秘术。”
他弯腰捡起一块废弃快递箱，是梼杌上次送完货留下的，印着“万界物流·小心轻放”八个大字。他一脚踹翻，箱子倒扣下来，正好能藏两个人。
“听着，”他拽小橘蹲下，“戏得演到底。真身不动，火力还得续上。”
他掏出最后一包辣条，撕开一角，轻轻一弹。包装纸飞出去，在空中打着旋儿，落进远处一堆废墟里。
几乎同时，他低喝一声：“雷劫，再来一遍《最炫民族风》，加点颤音！”
雷劫哆嗦着重新打拍子，舞曲味更浓了。李狗蛋则从灵宝袋摸出半截电线，接上滑板残骸，做成个简易扩音器，把雷音往左边偏导三十度。
虚假信号再次成型。
星空中，混沌触手迟疑了一瞬，随即竟分出一小股，朝火线方向试探性推进。
李狗蛋嘴角刚扬起，冷血医生的声音就从虚空中响起。
“你们以为能骗过混沌之眼？”
声音不带情绪，像手术刀划开空气。
李狗蛋脸上的笑立刻收了。
“我们没想骗它。”他低声说，手指攥紧滑板边缘，“我们只想让它多花两秒确认——谁才是真正的靶子。”
话音未落，主群触手猛然加速，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根漆黑长矛，直刺防护罩中枢。
雷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电弧乱窜。
李狗蛋一把将小橘按低：“别抬头，也别出声。”
他自己也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根逼近的触手长矛。距离越来越近，雷光映得他脸上油光发亮。
就在触手即将撞上屏障的刹那，他忽然咧嘴一笑。
因为他看见——
那根长矛，在离屏障还有三米的地方，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
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瞬。
虽然马上恢复，但那一抖，瞒不过他。
他低头，看向自己脚边。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被踢进角落的黑晶，还在幽幽发光。
原来，它没完全断联。
它还在传数据。
而混沌之眼，刚才那一瞬间，是照着它的坐标在动。
李狗蛋慢慢伸手，把辣条包装纸一点点揉成团，塞进嘴里嚼烂。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身子压得更低，直到整个人缩进快递箱的阴影里。
小橘趴在他脚边，尾巴贴地，呼吸放得极轻。
雷劫还在唱歌，舞曲味越来越浓，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儿。
星空中，触手长矛缓缓后撤，仿佛在重新校准。
李狗蛋盯着那枚黑晶，右手悄悄摸向腰间最后一袋辣条。
袋子上，煎饼果子图案被油浸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