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指还卡在滑板残骸的裂缝里，冷血医生按下按钮的瞬间，体内那股共鸣像根烧红的铁丝，从脊椎一路烫到后脑。他没动，连呼吸都压成了慢半拍的节奏。雷云在他头顶裂开一道口子，不是劈下来的，是缓缓撑开的——像有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扇门。
门后飘着成千上万的辣条包装袋。
金的、银的、印着“香辣牛肉味”的、写着“买一送一”的，全都悬浮在半空，随着某种看不见的气流缓缓旋转。有些袋子边缘焦黑，像是被雷劈过；有些则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吸饱了混沌能量。
“这玩意儿……能进？”他低声问。
背上的电球颤了颤，社恐雷劫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照你心跳放雷……没想到它真能开个门……”
李狗蛋没答，低头看了眼肩头的小橘。小家伙缩成一团，尾巴缠着他脖子，火苗忽明忽暗。
“怕吗？”他又问了一遍。
小橘抖了抖胡须，突然喷出一小团火，直直射向门内。火焰没熄，反而被一股引力拽着往前飘，最后挂在了一个“劲爆鸡翅味”的包装袋上，烧了个小洞。
“行。”李狗蛋咧嘴，“算你投了赞成票。”
他拔出三枚挂在腰间的灵宝——全是用吃剩的辣条袋炼的，边缘还带着点油渍。手指一弹，一枚钉进雷云边缘，两枚嵌入脚下虚浮的地面。灵宝立刻亮起微光，一闪一停，像是在读什么数据。
几秒后，金光稳定下来。
“路径真实。”他喃喃，“不是幻象。”
可这不代表安全。他知道冷血医生刚才那一按，不只是启动程序那么简单。那芯片和他体内的系统有联动，就像钥匙插进了锁眼，还没转，但已经贴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截完好的防滑粉倒进掌心，往雷云门框上一抹。粉末刚沾上去，就凝成一条细线，微微发蓝。
“节奏还在。”他说，“雷劫，你还撑得住吗？”
电球轻轻晃了晃：“再……再跳一次舞的话，可能就得散架了……”
“不让你跳。”李狗蛋翻身踏上仅剩半块的滑板，“这次换我带节拍。”
他闭眼，启动“无限模拟器”。
十万次推演在瞬息间完成。睁眼时，瞳孔里闪过一丝金纹。
所有尝试都失败了。睁眼看路会陷入记忆幻境，画符会被混沌吞噬，让小橘开路反而引来了撕裂风暴。唯一成功的路径，是闭着眼，靠雷劫的震颤当节拍器，一步一步踩准频率走过去。
“有意思。”他笑了一声，“原来最稳的导航，是你这社恐的哆嗦。”
他拍了拍背上的电球：“听着，别管外面啥样，你就跟着我心跳来。快了你慢点震，慢了你补两下，明白？”
“可……可我要是震多了，会不会炸了你？”
“炸了再说。”他把小橘塞进外套内袋，“抱紧点，别露头。”
话音落，他抬脚滑向雷云之门。
刚踏入，四周立刻扭曲。眼前闪出妹妹小时候坐在早餐摊前吃煎饼的画面，笑着喊他“哥”。下一秒，画面碎成灰烬，变成姬冷月躺在血泊里，手里攥着半包被毒染黑的辣条。再一晃，又是他自己倒在滑板旁，胸口插着冷血医生的注射器，嘴里吐着白沫。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
“假的。”他低吼，“都是假的！”
脚步没停，反而加快。每一步落下，都刻意踩出响动，靠鞋底与虚空摩擦的震动感确认位置。同时，他把手贴在胸口，一下一下拍着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
雷劫感知到节奏，开始释放微弱电弧，一下接一下，打在他背后的滑板残核上。
啪、啪、啪。
小橘蜷在怀里，火焰随节拍拍动，明一下，灭一下，竟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
三人就这么走着，像一支没有音乐的舞队，在混沌风暴中穿行。辣条包装袋从四面八方掠过，有的擦着他肩膀飞走，有的撞上护罩炸成火星。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一亮。
雷云尽头裂开一道口子，他们踏了出去。
眼前景象让李狗蛋差点站不稳。
万界交融。
一座浮空仙山悬在赛博城市的钢铁森林上方，山顶道观里有人打坐，脚下霓虹灯牌写着“全场五折”。远处一片甜点大陆漂在星河中央，云缠绕着银河，巧克力河流穿过修真宗门的山门。一群长翅膀的修士骑着外卖无人机，在冰淇淋山上空盘旋。
正中央，一团缓缓旋转的光球悬浮在虚空，表面流动着无数符号，像是所有世界的法则都被揉进了这颗核心。
“系统提示……就是这儿。”他喃喃。
可话没说完，光球前的地面上，空间像水波一样荡开。
冷血医生走了出来。
他手里握着那块发光芯片，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衣服破了几处，头发乱糟糟的，可嘴角挂着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得意，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兴奋。
李狗蛋本能想冲上去，肌肉刚绷紧，模拟器就在脑子里炸出警告：【接触即融合，系统将失控】。
他硬生生刹住脚步，反手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包特制辣条——包装是妹妹小时候画的涂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哥最好吃”。
他往上一抛。
辣条袋刚展开，就被残余的雷电点燃。油雾爆燃，火光瞬间铺开，形成一道短暂屏障。
借着这光，他看清了冷血医生的眼睛。
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疯了一样的渴望。
“你不是来抢系统的。”李狗蛋突然说。
冷血医生顿了顿，笑了：“聪明。我是被它吸引来的。”
“它认你？”李狗蛋问。
“不。”冷血医生摇头，“但它需要‘钥匙’。而我……刚好带着匹配的频率。”
他举起芯片，光球立刻产生反应，旋转加快，表面符号疯狂流转。
李狗蛋感觉体内那股共鸣又来了，比刚才更剧烈。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咬牙。
“融合。”冷血医生轻声说，“把所有世界的核心连起来，创造一个不会再有病痛、不会再有死亡的新秩序。而你的系统……是唯一的桥梁。”
他说完，抬起手，芯片对准光球。
嗡——
空间猛地一震。
光球爆发出刺目强光，四周法则开始崩解。仙山倾斜，赛博城市瓦解，甜点大陆的巧克力河倒流上天。李狗蛋脚下的地面裂开，露出底下无尽的虚无。
他死死盯着冷血医生，手悄悄摸向外套内袋。
小橘在里面动了动。
“别动。”他低声说。
冷血医生终于回头看他：“你还有选择。加入我，或者……被重构。”
李狗蛋咧嘴一笑：“你说错了一件事。”
“哦？”
“我从来不是桥梁。”他猛地掏出那包燃烧的辣条，砸向自己脚边，“我是快递员。”
火光落地，炸开一圈防滑粉残留的痕迹。雷劫感知到危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落下一道电弧。
啪！
火花与电光交汇，瞬间点燃了地上的辣条油渍。
火线蔓延，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阵法，正好卡在空间崩塌的裂缝边缘。
冷血医生脸色一变：“你早准备了？”
“从你第一次按下按钮的时候。”李狗蛋站直身体，把小橘护在胸前，“你以为我在破循环，其实我在等你现身。”
光球旋转越来越快，裂缝扩大，雷劫的电球已经缩成指甲盖大小，贴在他背上发烫。
冷血医生举起芯片，一步步逼近。
李狗蛋没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社恐的，最后一次了——打个拍子听听？”
电球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一声极轻的雷响，落在他左脚落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