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脚还踩在滑板残骸上，雷劫珠的嗡鸣像根断弦卡在耳膜里。他没动，眼也没眨，盯着眼前这头刚从地底钻出来的青铜巨兽——梼杌。
那玩意儿前蹄刚抬起又落下，咔嚓一声，跳舞小人符纸成了碎渣。
油锅还在冒泡，老板焊枪的火苗歪了半寸，三百个卖麻辣烫的混混举着汤勺僵在原地，连风都忘了吹。
只有小橘尾巴尖焦黑的部分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提醒他还活着。
李狗蛋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知道这玩意儿不是来打招呼的。它站在那儿，呼吸带出的气流让地面沥青重新软化，裂缝里的热油咕嘟咕嘟往上顶。更糟的是，它视线锁着铁甲熊的残骸，喉结一滚一滚，像在吞口水。
“别吃。”李狗蛋开口，声音不大，但字字砸在地上，“吃了你得拉肚子。”
梼杌耳朵动了动，鼻孔喷出两股白烟，没理他。
李狗蛋手往腰间一摸，辣条袋只剩一个空壳。他翻了翻，终于从夹层里抠出最后一包——包装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标题是《量子力学导论》摘要版。这是上次模拟器奖励的“学霸笔记味”辣条，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是吞了法则乱七八糟的凶兽。
他撕开包装，灵气一催，整包辣条飞出去，稳稳落在梼杌鼻尖前。
凶兽嗅了嗅，瞳孔猛地一缩。
知识波动混着辣条香气钻进脑子，跟它体内那瓶“法则修正液”撞了个正着。它后退半步，脑袋晃了晃，像是有人突然在它耳边念微积分。
机会来了。
李狗蛋一把从背包里抽出本旧课本——妹妹高中时的物理笔记，封面写着“力矩与平衡”，边角卷了毛边，页脚还有她画的小猫。
他高高举起，冲梼杌晃了晃：“想不想学点新本事？比如……晾衣服？”
说着，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防滑粉，在地上画了个简易晾衣架结构图。灵气一引，图纸浮起来，慢悠悠转了个圈。
梼杌歪头看了三秒，脖子突然“噌”地拉长，像根弹簧被猛拽了一把。紧接着全身骨骼噼啪作响，身形扭曲膨胀，眨眼间变成一头二十米高的长颈鹿模样，四肢粗壮如青铜柱，头顶犄角微弯，眼神依旧凶悍，可多了点说不清的困惑。
“行，转型成功。”李狗蛋松了口气，扭头喊，“老板！绳子！”
老头哆嗦着手递上晾衣绳。李狗蛋接过，一端绑在煎饼车把手，另一端甩向梼杌前蹄。
凶兽低头看了看，鼻子一卷，轻轻叼住绳头，然后缓缓抬头——整条绳子被绷直，悬在半空，阳光穿过，映出七彩光晕，那是法则残流在空气中形成的悬浮效应。
“稳了。”李狗蛋拍了拍手。
可就在这时，天边几道遁光逼近，速度快得刺眼。反向修真界的修士察觉到法则异动，赶来镇压“变异凶兽”。
要是打起来，刚搭好的绳子得炸，结界也得崩。
李狗蛋不等他们靠近，立刻从辣条袋里抽出三片金色包装纸，分别贴在晾衣绳两端和中央，形成三角灵阵。他咬破指尖，血滴入阵，低喝：“模拟十万次——晾衣稳定性测试！”
脑中轰然炸开。
十万次人生瞬间推演：风吹角度、承重极限、灵气波动、路人挂衣失误率……所有数据如潮水涌入神经。
下一秒，晾衣绳嗡鸣震荡，散发出温和灵气波，像在广播：“此为合法设施，禁止破坏。”
天际遁光一顿，迟疑片刻，悄然退去。
李狗蛋抹了把汗，从背包里掏出半盒冷掉的麻辣烫，递给梼杌：“今天工钱——先赊着，明天加辣条。”
梼杌低头嗅了嗅，伸出舌头，轻轻一卷，食物没了，没咬，没撕，甚至没发出咀嚼声。
“有进步。”李狗蛋点头。
他扶着滑板残骸站直，顺手从兜里摸出粉笔，在梼杌脖子上写下一行字：“员工守则第一条：不准吃客人。”
梼杌甩了甩尾巴，赶走一只苍蝇，没反对。
老板蹲在油锅旁继续焊管道，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头顶晃荡的绳子，嘀咕：“这比晾咸菜还稳当……”
晨光洒下来，绳影斑驳，一片辣条包装随风轻旋，落在梼杌角尖，像枚歪斜的勋章。
李狗蛋靠着煎饼车坐下来，累得眼皮直打架。他看着头顶那根稳稳当当的晾衣绳，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打开相册。
照片还在——十年前失踪的女儿，眉眼和老板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塞回兜里，顺手摸了摸滑板裂开的轮轴。
“明天得换个新的。”他说。
梼杌忽然低头，用鼻子轻轻拱了拱他肩膀。
李狗蛋愣住。
“你啥意思？”他问。
梼杌不吭声，脖子一扬，把晾衣绳又抬高了半米，正好避开一辆路过的人力三轮。
李狗蛋笑了：“还挺懂服务意识。”
他站起身，从辣条袋里又抽出一张金箔纸，贴在梼杌角尖，权当挂牌。
“从今天起，你就是修真界第一移动衣架。”他说，“工资按件算，每挂一件衣服，奖励半包辣条。”
梼杌眨了眨眼，尾巴轻轻摆了摆。
远处街角，一个穿灰袍的反向修者路过，抬头看见半空飘着根发光绳子，下面站着个外卖员，正拿粉笔在长颈鹿脖子上写第二条守则。
他脚步一顿，张了张嘴。
李狗蛋回头看了他一眼。
灰袍人立刻低头，快步走开，嘴里喃喃：“这届凶兽不行，太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