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轮毂上的乱码还没散，李狗蛋手指还卡在符文凹槽里，忽然腰间一震。
“老干妈”空瓶炸了。
不是碎裂，是整块玻璃像被高压锅憋炸的盖子，啪地一声崩成粉末，蜡笔画的笑脸在空中飘了半秒，就化成了灰。
他猛地扭头。
狐九儿蜷在雷劫珠旁边，原本只是轻喘，现在整个人弓了起来，指甲抠进泥土，指缝渗出血丝。她额头青筋暴起，皮肤下像是有蛇在爬，一道道妖纹从锁骨往上窜，眨眼蔓延到眼角。
“九儿！”李狗蛋一把甩开滑板，扑过去按她肩膀。
手刚碰上，一股妖力反震直接把他掀飞三米远，后背撞上滑板边缘，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没管，翻身又冲上去，这次贴地滑行，借着防滑粉残迹稳住身形，一把攥住她手腕。
脉搏乱得像打鼓。
“系统，十万次模拟——走！”
脑中轰然炸开，十万条人生瞬间铺开。
每一条，都是狐九儿睁眼，瞳孔全黑，九尾横扫，把这片废土撕成碎片；每一条，她最后一声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冷血医生的声音从她嘴里冒出来：“实验成功。”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失败。
最后一次。
他看见自己把辣条塞进她嘴里，她咬碎包装袋，眼泪滴在掌心，金光炸开。
李狗蛋睁开眼，从灵宝袋里抽出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撕开就往她嘴里塞。
狐九儿牙关紧咬，嘴角抽搐，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控制。他二话不说，捏住她下巴狠力一掰，辣条连同包装一起怼进去，用力一压。
“吞！”
她喉咙猛地一动。
下一秒，双目赤红骤然收缩，身体剧烈抽搐，一口血混着辣条渣喷出来。可那血……是金色的。
“咳……咳……”她喘着粗气，眼皮颤动，像是在和什么人抢身体的控制权。
李狗蛋抹了把脸，辣条油混着汗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不管，盯着她脸上的妖纹——还在蔓延，速度反而更快了。
“不对……不是排毒……是激活。”他低声骂了一句，“老东西，玩阴的是吧？”
话音刚落，狐九儿突然抬头。
但那不是她的眼神。
瞳孔漆黑如墨，嘴角咧开，笑得不像活人。
“她的脑子，是我的实验舱。”声音从她嘴里传出，却带着冷血医生特有的慢条斯理，“圣女血脉纯净，最适合做病毒温床。你喂她辣条的样子，真像在给培养皿加营养液。”
李狗蛋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狐九儿在说话。
但他还是蹲下身，平视那双黑瞳：“你说她是温床？那你知不知道，她第一次偷吃蟠桃，是因为有人拿辣条骗她说‘吃了能变人类’？”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妹妹小时候画的辣条，贴在“老干妈”瓶子背面的复刻版，他一直留着。
撕开包装，捏碎，倒在掌心。
再抓起一把防滑粉，混合成糊状。
“她记不住族规，记不住婚约，但她记得这味道。”他抬起手，把糊状物往她嘴里抹，“咽下去！这是你抢过的第一包辣条！是你踹了我三脚才拿到的！”
狐九儿疯狂挣扎，头猛甩，牙齿磕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血口。他不松手，硬是把整团东西塞进她嘴里，然后一手掐住她脸颊两侧，逼她咀嚼。
“嚼啊！你不爱吃甜的，嫌辣条太冲，可你每次都抢！你就是嘴硬心软，装什么高冷圣女！”
她的眼角开始渗血。
不是红色。
是金的。
一滴，两滴，砸在地上，落地即绽，开出一朵朵半透明的金色莲花，花瓣舒展，香气微荡。
妖纹蔓延的速度，慢了。
“不可能……”冷血医生的声音开始发抖，“她已经被种下九命锁魂阵，意识早就——”
“你懂个屁！”李狗蛋吼回去，声音炸得四周碎石跳起来，“她抢辣条的时候，你在写病历！她烧了联姻契约的时候，你在调药剂！你什么时候听过她说‘我想活着’？！”
他一把抓住她第九条尾巴的根部——那条尾已经化作黑雾利爪，正缓缓掐向他咽喉。
利爪抵喉，皮肤割破，血线浮现。
他不躲。
只把手狠狠按在尾根，像摁住一个失控的开关。
“你说过要我留辣条给你……”他声音哑了，“现在，我信了。”
时间仿佛停了一瞬。
狐九儿全身猛地一僵，七窍金血狂涌，第九尾剧烈震颤，黑雾如遭雷击，寸寸崩解。
“不——”冷血医生的嘶吼戛然而止。
轰！！
九条狐尾齐齐展开，每一尾都泛起月华般的光晕，尾尖扫过之处，空间裂痕自动弥合。她整个人浮空而起，长发无风自动，脸上妖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古老印记，形如九瓣莲。
一只巨大的九尾天狐虚影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眸光如烈日扫过四方。
咔嚓！
某处虚空传来碎裂声。
那是精神链接被斩断的动静。
李狗蛋站在原地，手还搭在她尾根，喉咙上的伤口缓缓渗血。他抬头看着那双终于恢复清明的眼睛，咧了咧嘴：“喂，醒啦？”
狐九儿睫毛一颤，金泪滚落。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低头，额头轻轻抵上他的肩。
李狗蛋抬手，想拍拍她，结果一摸，手里全是血和辣条渣。
“啧，这回真成辣条拌血了。”他嘟囔一句，手却没放下来，轻轻环住她肩膀。
远处，雷劫珠嗡鸣一声，紫光微闪，像是在回应什么。
狐九儿呼吸微弱，身子发软，眼看就要倒下。李狗蛋赶紧扶住她，把她往怀里带。九条尾巴收拢，只剩一条自然垂落，轻轻勾住他的手腕，像小时候怕走丢时那样。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角还有泪光，但嘴角……好像翘了一下。
“你还笑？”他瞪眼，“差点把我脖子拧断，知道吗？”
她没睁眼，声音轻得像梦话：“你……心跳太快了……骗子……说好只给我留一包的……”
李狗蛋一愣。
随即笑出声，笑得肩膀直抖，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行行行，我错了，以后十包起步，行了吧？”
他刚说完，忽然察觉不对。
狐九儿的手，原本搭在他臂弯，现在却悄悄滑到了他胸口——正好压在无限模拟器的位置。
她的指尖，微微发烫。
李狗蛋笑容凝住。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忽然睁开眼，金瞳直视他：“他说……我的泪，正好用来培育新病毒。”
话音未落，她第九尾猛地一颤，尾尖指向他胸口，金光凝聚成一点，悬在衣料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