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在滑板轮毂上炸开的瞬间，大地像是被谁狠狠踹了一脚。
李狗蛋手腕一压，星流贴着地面斜切出去，整块板子发出尖锐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狐九儿死死扒住他肩膀，发带早被气浪掀飞，红裙翻卷如旗。
“你这破板子能不能别总演临终遗言？”她吼。
“它撑得住！”李狗蛋回嘴，眼角余光扫过下方——原本该是实土的地层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翻滚的赤红岩浆，蒸汽柱冲天而起，差点把他们卷进熔炉口。
刚才那一瞬偏移，差半寸就栽进去。
他闭了下眼。
十万次人生在脑中轰然炸开，无数条飞行轨迹交错闪现，最终锁定一条贴着蒸汽管道、绕开三处地裂的路线。睁开时，瞳孔还残留着电光残影。
“抱紧。”他低喝，右肩猛地一沉。
狐九儿反应极快，跟着侧倾重心。滑板九十度侧翻，擦着一根喷发的蒸汽管掠过，锈铁皮被高温灼得发红，火星噼里啪啦溅在板面上，烧出几个小坑。
落地时震得牙根发酸。
四周一片死寂般的荒原，遍地是断裂的齿轮、扭曲的金属梁，还有不知年代的机械残骸堆成小山。空气里飘着铁锈味和某种机油燃烧后的焦臭。
“到了？”狐九儿松开手，跳下来跺了跺脚，“就这？赛博废土长得跟我们族长炼丹炸炉后的后院似的。”
“比那还糟。”李狗蛋收起滑板，从灵宝袋里摸出一张泛黄地图摊开，指尖顺着路线划到终点，“铁塔就在前面，直线距离不到两里。但——”
话没说完，脚下地面猛地一颤。
不是远处传来的震动，是正下方。
“有东西要出来。”他一把拽住狐九儿往后跳。
咔嚓！
三道黑影破土而出，扬起大片碎石和锈渣。
蜘蛛形态的机械守卫，通体漆黑，八条合金腿带着液压装置缓缓展开，腹部弹仓自动开启，炮口旋转锁定目标，红光扫过两人面孔。
“热源识别成功，清除程序启动。”机械音冰冷。
第一台喷出火舌，灼热弹丸撕裂空气。
李狗蛋反手抽出一把原味辣条，包装袋哗啦作响。他用力揉搓几下，浓郁的辣椒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闻到了吗？”他咧嘴，“正宗川味，二十年老厂，非转基因大豆油炸制。”
狐九儿一脸懵：“你疯了吧？这时候还卖货？”
“它们认这个。”他手腕一抖，几片空包装袋甩了出去，正好落在三台机械蜘蛛中间。
香气随风扩散。
机械守卫的传感器立刻紊乱，炮口停止追踪，转而对准地上那几片皱巴巴的塑料纸。
“检测到高能燃料……疑似未燃尽推进剂……优先级调整：回收。”
一台俯身去捡，另一台直接用爪子抢，第三台干脆启动吸附功能，结果吸力太猛，把自己掀了个底朝天。
抢夺中，其中一台腿部关节撞上自毁按钮，腹部“嘀嘀”报警，蓝光狂闪。
“卧槽！”李狗蛋拉着狐九儿就地一滚。
轰——！
爆炸掀起气浪，碎片横飞，剩下两台也被冲击波掀翻，电路短路，抽搐几下不动了。
烟尘散去，只剩焦黑残骸冒着黑烟。
狐九儿拍拍裙子站起来，盯着那堆废铁：“所以……辣条是它们的弱点？”
“不是弱点。”李狗蛋走过去，从废墟里捡起一块还在冒烟的芯片，“是误会。这些机器用嗅觉识别威胁等级，辣条气味像军用燃料，它们以为捡到宝了。”
他把芯片塞进灵宝袋：“回头给阿喵当玩具，说不定能拼个辣条探测器出来。”
“你真是……”狐九儿摇头，“能把打架打成摆摊的，全宇宙就你一个。”
“生存之道嘛。”他耸肩，“能动手绝不吵吵，能骗就不硬刚。”
两人继续前进。
越靠近铁塔，地面残骸越多，层层叠叠堆成天然迷宫。有些残骸上还挂着闪烁的指示灯，忽明忽暗，像是垂死的信号。
李狗蛋取出星流，开启微型悬浮模式，贴地滑行。狐九儿紧跟其后，脚步轻得像猫。
“小心点。”她忽然伸手拦住他，“前面有电磁波动，频率不对。”
李狗蛋眯眼一看，前方十几米处，一道淡蓝色光栅无声扫过地面，每三秒一次。
“脉冲陷阱。”他低声，“触发就会激活更多守卫。”
他蹲下，从口袋掏出一小撮防滑粉，轻轻撒出去。
粉末飘到光栅边缘，瞬间被电离，爆出几点火花。
“范围比预想的大。”他收回手，“绕不过去，只能冲。”
“你又要试十万次？”狐九儿皱眉。
“不用。”他咧嘴，“刚才已经试过了。”
话音落，他一脚踩上星流，指节压下加速钮。
紫电炸裂，滑板如箭射出，在光栅即将扫到的前半秒贴地滑过，毫厘之差避开电场。
狐九儿紧随其后，身形一闪而过。
刚落地，身后传来警报声，但已迟了。
铁塔近在眼前。
通体漆黑，高达百丈，表面布满凹槽与纹路，像某种远古符文与机械电路的混合体。底部有一圈环形基座，中央凹陷处，赫然是一个瓶状插槽。
李狗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空的“老干妈”辣酱瓶，倒过来比对。
完全吻合。
“还真是一把钥匙。”他喃喃。
“你从哪弄来的？”狐九儿凑近看。
“三年前买的，一直留着。”他笑了笑，“妹妹最爱蘸馒头吃，说这是‘幸福的味道’。”
他正要伸手插入，塔顶红光骤然亮起，一圈圈扫描波从顶端降下，扫过整个基座。
内部传来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像是某种装置正在启动。
李狗蛋立马后撤，拉着狐九儿躲到一堆报废的机械臂后面。
“被发现了？”
“不算。”他眯眼观察塔身，“只是常规检测，没调兵遣将，说明还没判定入侵等级。”
“那你刚才干嘛跑？”
“试探。”他摸出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撕开咬了一口，“真插进去，万一触发自毁或者传送阵，咱俩可能直接被喷到外太空。”
狐九儿翻白眼：“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留点悬念才刺激。”他咽下辣条，灵气值微微上涨，“再说了，我这不是谨慎嘛。”
“谨慎个鬼，你刚才明明眼睛都亮了。”
“那是辣条反光。”
他收起包装袋，顺手塞进灵宝袋，和其他几十个攒着的袋子挤在一起。
远处，铁塔的扫描波渐渐平息，红光熄灭。
“机会来了。”他说。
正要起身，狐九儿突然按住他肩膀。
“等等。”
“怎么？”
她盯着塔底插槽旁边的一道细缝：“那里……是不是刻了字？”
李狗蛋凑近一看，借着微弱的光，勉强辨认出几个模糊符号。
他心头一跳。
那不是机械铭文。
是蜡笔画的痕迹。
歪歪扭扭的小人，手里举着瓶子，旁边写着“姐姐”。
和妹妹小时候在作业本背面画的一模一样。
他呼吸一顿。
手指不自觉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孩子并排坐着，一人抱着一瓶老干妈。
“找到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什么找到了？”狐九儿问。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空瓶。
塔顶的红光再次亮起，缓缓转动，像一只苏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