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堡垒毅然偏离了通往归墟之海的直线航路,如同一枚投入水面的石子,驶入了那片被称为“空间褶皱密集区”的、光怪陆离而又危机四伏的异域。
外界的景象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寻常的天空与云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扭曲、不断变幻的彩色流光。这些流光并非静止,它们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皱的绸缎,形成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与断层。堡垒时而仿佛被拉长成一条细线,穿梭于狭窄的缝隙;时而又如同被压缩进一个无限小的点,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压力;更多的时候,是在各种扭曲、破碎、不断生灭的时空碎片中颠簸前行,上下左右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而可笑。
探照灯的光芒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射出的光柱会被随意弯曲、折射,甚至分裂成彩虹般的色带。探测波束反馈回来的信号杂乱无章,如同无数面破碎镜子中的混乱倒影。若非永霜之心提供的强大秩序力场稳定着堡垒自身的存在,以及林夜那超越此界规则的神识进行着精准导航,任何闯入此地的存在,都会在瞬间被这无序的空间乱流撕成碎片,或者放逐到未知的时空尽头。
“空间曲率变化达到临界值!惯性导航系统完全失效!只能依靠‘钥匙’共鸣指引进行盲航!”墨尘的声音在剧烈颠簸的主厅中响起,带着一丝紧张。他死死盯着控制台上那唯一稳定的信号源——三件秩序遗物交织出的、指向某个特定坐标的牵引光束。
雷烈、苏璇和艾莉娅也都全力运转自身力量,对抗着外界空间扭曲带来的不适感。雷烈周身气血轰鸣,以自身为锚点,强行稳定着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间;苏璇的轮回剑意展开,试图理解并顺应这片区域的时空紊乱规律;艾莉娅则撑起星辉结界,尽可能为同伴提供一片相对稳定的庇护所。
“前辈,这里的空间结构太混乱了,‘钥匙’的指引会不会有误?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苏璇在又一次剧烈的空间震荡后,忍不住问道。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道空间褶皱背后,都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林夜站在主控台前,身形稳如磐石,仿佛外界的时空乱流对他毫无影响。他的目光穿透了堡垒的壁垒,直接“阅读”着那些复杂到极致的空间褶皱与符文。
“误差肯定有,这地方就像个被打乱的魔方。”林夜语气依旧轻松,“不过,呼唤‘钥匙’的那个源头,能量级别不低,而且……带着一种很古老的‘秩序’味道,虽然很微弱,但本质不像是黑蚀会那种歪门邪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点出几道秩序符文,融入周围的空间。那些狂暴的、试图将堡垒卷入未知维度的空间乱流,在接触到这些符文后,竟如同被抚平的毛躁发丝,暂时变得温顺起来,为堡垒让开了一条相对“平稳”的通道。
“至于陷阱?”林夜嗤笑一声,“如果是,那布置陷阱的家伙品味还行,知道用‘古董’(指秩序遗物)当诱饵。正好,我最近对考古有点兴趣。”
在他的精准操控下,堡垒沿着“钥匙”指引的方向,在这片时空的迷宫中艰难而坚定地前行。沿途,他们遭遇了各种奇异的景象和危险:有完全由破碎镜面构成、能反射并扭曲一切攻击的“镜像回廊”;有时间流速忽快忽慢、进入其中可能瞬间苍老或退回幼年的“时光陷阱”;更有一些完全由空间碎片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却能吞噬能量的“虚空浮蛸”……
这些险阻,大多被林夜随手化解,少数则成了磨练雷烈三人的试炼。他们在实战中飞速适应着这种极端环境下的战斗方式,对自身力量的运用也变得更加精妙和富有创造性。
不知在时空乱流中穿梭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日,前方的混沌景象忽然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那些狂暴的空间褶皱如同被某种力量梳理过,开始朝着一个中心点缓缓收束、平复。混乱的彩色流光也逐渐汇聚,化作一道稳定的、如同隧道般的柔和光带,而光带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苍凉古老气息的轮廓!
“钥匙”的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三件遗物光芒万丈,几乎要脱离艾莉娅三人的掌控!
“我们……好像到了?”雷烈看着光带尽头那越来越清晰的轮廓,瞪大了眼睛。
堡垒缓缓驶出空间隧道,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那是一个悬浮于无尽虚空之中的、巨大无比的……船?
或者说,是一艘船的残骸。
它通体由某种暗金色的、非金非木的未知材料构成,风格古朴而宏大,充满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感与神秘感。船体规模堪比一座小型山脉,但此刻却布满了巨大的裂痕与破洞,许多地方已经断裂、扭曲,仿佛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后,勉强漂流至此。船身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而玄奥的、与纪元之门上浮雕有些类似的符文,这些符文大多黯淡无光,只有少数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能量光辉。
一股浩瀚、苍凉、悲壮,却又带着一丝不屈不挠意志的古老气息,从这艘巨舰残骸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虚空之中。正是这股气息,在强烈地呼唤着艾莉娅她们手中的“钥匙”!
“这是……一艘星舰?或者说……方舟?”墨尘看着探测仪上反馈回来的、关于这艘巨舰那远超天元大陆技术水平的构造数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它……它来自‘元央界’?!是上古时期,穿越世界壁垒来到这里的‘方舟’之一?!”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神巨震!一艘来自被封印的、更高层次世界“元央界”的方舟残骸!这无疑是迄今为止,他们找到的、关于上古那场战争与迁徙的最直接、最庞大的证据!
“钥匙的呼唤,来自方舟内部!”艾莉娅指向巨舰残骸中部一个相对完整的区域,那里似乎有一个入口,散发着与秩序遗物同源的光芒。
“看来,我们找到了一个‘自己人’的……临时据点?或者说,最后的避难所?”苏璇感应着那股悲壮而不屈的意志,轻声说道。
林夜打量着这艘巨大的方舟残骸,目光在其上那些巨大的、仿佛被某种恐怖力量撕裂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
“伤得不轻啊,能漂到这里,也算命大。”他评价了一句,随即操控堡垒,朝着那个散发着呼唤光芒的入口缓缓靠近。
“走吧,进去看看。”
“看看这位‘老房东’,给我们留了什么‘遗言’,或者……‘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