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只剩下两人,端木熙这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东方毓身上,紫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他微微俯身,逼近东方毓,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骤然加快的呼吸。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每次见到宸宸,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当场给他行个大礼。那眼神里的敬畏,都快满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嗯?”
东方毓心头一跳,眼神开始飘忽,下意识就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他干笑两声,摸了摸肚子,语气夸张: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饿啊!从皇城一路赶来,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边说边试图从端木熙的笼罩下溜开,端木熙也不阻拦,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朝帐外吩咐了一句:“送些吃食进来。”
很快,亲兵端来了热粥和小菜。东方毓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一边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匆匆扒拉了几口,他便放下碗筷,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故技重施:“唔…吃饱了就犯困,好累啊,我想先睡会儿……”
说着就要往帐篷里间那张简易的行军床蹭去。
端木熙双臂环胸,静静的看着他这番表演,闻言,剑眉微挑,深邃的紫眸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还带着点危险的意味。
“哦?”他拖长了语调,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东方毓逼近,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毓儿确定……是累了要睡觉?”
东方毓被他逼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床沿,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盯上猎物般的光芒。
端木熙俯身,双手撑在东方毓身体两侧的床板上,将他困在自己与床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声音暗哑,充满了暗示:“正好,我也有些倦了,不如我陪你一起睡?也好……仔细检查一下,我的毓儿这一路奔波,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
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无限的缱绻与欲念,让东方毓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个透彻。
他在内心疯狂呐喊:这哪是德高望重的祖师爷!这他娘的分明是个手段高超的流氓痞子!
眼见蒙混不过去,再僵持下去恐怕真的又一次擦枪走火,东方毓只得缴械投降,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好好好!告诉你,告诉你行了吧!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端木熙直起身,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
东方毓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甚至带着点虔诚意味地跪坐在端木熙面前的床铺上。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眼看向他:“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东方毓。”
端木熙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情,仿佛早已料到,只是静静地听着。这点对于东方毓来说,倒也是意料之中。
“我的魂魄,是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穿越而来的。”
东方毓继续道,目光坦然:“我真正的样子,就是之前在鬼界时,你见到的那副模样。”
听到这里,端木熙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
他甚至伸出手,一把将跪坐着的东方毓揽入怀中,指腹温柔地揉捏着他柔软的耳垂。
“我知道。但我所钟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此刻在我怀中的这个灵魂,这个你。与皮囊无关,与身份无关。”
东方毓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暖流和感动瞬间溢满胸腔,让他鼻尖微微发酸。
他靠在端木熙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他轻轻退开些许,看着端木熙的眼睛用尽勇气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秘密:
“我的真名叫范世琦。是范家第三十五代天师。而范宸宸他正是我范家的第一代祖先,开山立派之人。而你……”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没底气,仿佛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几乎细若蚊蚋。
“是我范家世代供奉、典籍中记载的……开山祖师爷。”
说完,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端木熙的反应。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端木熙在微微怔忡一瞬后,非但没有丝毫震惊或恼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愉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伸手轻轻抬起东方毓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若按此论,那你更无需跪他,甚至无需对他有半分敬畏。”
他紫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你是我的伴侣就是他的师夫。按礼,他理应向你行礼问安才是。”
“师……夫?” 东方毓被这个陌生的称呼弄得一愣,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端木熙挑眉,眼中带着戏谑的调侃:“不然呢?你还想让他称呼你为师娘不成?”
东方毓瞬间回神,脸颊爆红,羞恼地反驳:“你才是师娘呢!”
端木熙一把将他搂紧,低沉的笑声震动着胸腔,语气宠溺无边:“行,那我当师娘,你当师父。反正,你永远是我的毓儿。”
东方毓:“……”
他发现自己再次败下阵来。
这家伙要么惜字如金,要么一开口就总能语出惊人,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可偏偏……他心里还甜丝丝的。
“对了,还有一事,我来时的路上,起初还能遇到不少游荡的孤魂野鬼,顺手也收了不少。可是越靠近边境,魂魄反而越少,到了这附近,简直干净得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了,这实在不合常理。这是怎么回事?”
谈及正事,端木熙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他摇摇头:
“此事我亦有察觉。边境战乱死人无数,加之霍乱横行,按道理阴魂怨气应该极重才对。但眼下,救治活人控制霍乱才是首要,我实在分身乏术,无心深究此事。”
东方毓眼睛一亮,自告奋勇,带着点小得意拍了拍胸脯。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调查吧!正好也让祖师爷您看看,您这第三十五代徒孙,有没有辱没门楣,本事如何!”
端木熙凝视着他,认真而温柔地纠正:“是爱人。”
东方毓脸一热,刚想反驳,却见端木熙的手已经不老实起来,他连忙手脚并用地推拒。
“哎哎哎!走开,说正事呢!不准碰我,端木熙你个流氓!你手往哪儿摸呢?给我撒开。”
帐内瞬间响起东方毓气急败坏又带着羞恼的抗议声,与端木熙低沉愉悦的笑声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