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夏将晾干的槐树叶收进布袋,转身时无意间瞥见桌上的布包——阿晚留下的那沓信纸,竟有几张微微泛着淡金色的光晕,像是被阳光浸润过,又带着一丝微弱的灵气。
他心头一动,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翻开信纸。前面的页面依旧是熟悉的娟秀字迹,记录着他小时候的趣事,可翻到倒数第二张时,一行崭新的字迹映入眼帘,墨色浅浅,却和阿晚的笔迹一模一样:“今日晨起,闻到槐叶茶香,想起夏夏小时候偷喝我泡的茶,被烫得吐舌头,却还嘴硬说不苦。”
林夏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抚过那行新字迹,纸面竟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他猛地抬头看向石榴树方向,阿晚正站在那里,身影比昨天又凝实了些,青布衫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晚,这是你写的?”林夏举起信纸,声音里满是惊喜。
阿晚轻轻点头,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信纸上,声音温和:“昨晚你睡着后,我看着这些旧信,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觉就写下了。没想到……这些回忆,竟能让我感受到力量。”他抬手拂过信纸,那行新字迹旁的光晕更明显了些,他的身影也随之清晰了几分。
林夏忽然明白过来,母亲说老槐树能滋养灵体,可真正支撑阿晚的,或许是这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回忆。那些他早已遗忘的细碎瞬间,在阿晚的记忆里熠熠生辉,成为了滋养他灵体的养分。
“那我们一起写好不好?”林夏拉过一张竹椅坐下,将信纸平铺在桌上,又找来一支毛笔——那是阿晚小时候教他写字用的,笔杆早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你说,我来写,把我们所有的回忆都记下来。”
阿晚的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在林夏身边坐下,虽然没有实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好。”他轻声应道,目光落在信纸顶端,陷入了回忆,“你三岁那年,第一次学走路,摔了一跤就坐在地上哭,非要我抱才肯起来。我没办法,只能蹲在你面前,你却伸出小手,拽着我的衣角自己站了起来,还得意地冲我笑。”
林夏握着毛笔,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工整的字迹,那些模糊的记忆在阿晚的讲述中渐渐清晰。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走着,身后有一道温柔的身影默默守护,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得不像话。
“还有你上小学的第一天,背着新书包,却躲在门后不肯出去,说怕老师凶。”阿晚的声音带着笑意,“我陪你走到学校门口,你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松手,直到看到老师温柔的笑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教室。那天我在学校门口站了整整一天,怕你受委屈。”
林夏的笔尖顿了顿,眼眶微微发热。他记得那天放学,看到阿晚站在夕阳下等他,瞬间就觉得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原来,那些他以为独自度过的时刻,背后都有阿晚默默的陪伴。
母亲端着切好的苹果走进来,看到林夏对着空气絮絮叨叨,笔下却飞快地写着什么,又看了看他身边那道渐渐清晰的光影,笑着把苹果放在桌上:“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是在回忆小时候的事啊?我也想起一件,夏夏五岁那年,偷偷学大人抽烟,被你爸发现了,追着打,还是阿晚悄悄把他藏在柴房里,才免了一顿揍。”
林夏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妈,你怎么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母亲坐在一旁,笑着补充,“那天我去柴房拿柴,看到他缩在角落里,阿晚的影子就护在他身边,还对着我做手势,让我别说出去。”
阿晚的身影轻轻晃了晃,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林夏笑着把这件事也写在信纸上,笔尖落下的瞬间,信纸又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阿晚的身影愈发凝实,甚至能隐约看到他青布衫上的纹路。
“原来不止我们的回忆,爸妈的回忆也能帮到你。”林夏激动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夏每天都和阿晚一起回忆往事,有时候是他记起来的趣事,有时候是阿晚视角里的细节,父母也常常加入进来,补充那些被时光遗忘的片段。林夏把这些都一一记录在信纸上,厚厚的一沓信纸,渐渐变得更加厚重,每一页都泛着温暖的光晕。
他发现,每当写下一段充满爱意的回忆,阿晚的气息就会更浓郁一分,身影也会更清晰一分。有一次,他写到阿晚为了给他买麦芽糖,在寒风中伫立许久,灵力消耗大半,信纸的光晕瞬间变得刺眼,阿晚的身影竟清晰得和常人无异,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温柔。
“阿晚,你看!”林夏激动地指着他的手,那双手虽然依旧虚幻,却比之前清晰了太多,甚至能看到手腕上淡淡的纹路。
阿晚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眼底满是惊讶和感动。他看向林夏,又看向一旁微笑的父母,声音里带着哽咽:“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堂屋,落在厚厚的信纸上,也落在四人一魂的身上。林夏看着身边清晰的阿晚,看着笑容满面的父母,心里满是踏实和幸福。他知道,只要这些回忆还在,只要这份爱意还在,阿晚就不会离开。
那些写满回忆的信纸,被林夏小心翼翼地收进布包里,放在八仙桌最显眼的位置。每当阳光洒在信纸上,就会泛起淡淡的金光,滋养着阿晚的灵体,也守护着这个充满爱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