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没去新宅了,这日上午沈清钰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趟新宅。
白甲照例陪同在旁,新宅相较数日前又有了不少变化:正房三间和左右耳房已全部竣工,雕梁画栋间透出几分雅致。
原先暂存于东厢房的家具皆已精心组装完毕,有序搬入正屋,陈设井然,古朴中带着温润的生活气息。
庭院前的两座花坛里,已栽种了海棠与梨树,枝条初展,静待来年春风拂面时,繁花似雪,满院芬芳,一如折春楼前那般诗意盎然。
两个孩子一进院子便如脱缰的小马驹,欢笑着在院中穿梭奔跑,逐个房间探看。
大宝在前头领路,一边跑一边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哇!哇!”
小宝则迈着小短腿紧随其后,模仿着哥哥,每见一间新房,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喊一声“哇!”,清脆的童音溢满了整个院落。
一圈转罢,大宝兴冲冲地奔回沈清钰身边,一把攥住他的手,掌心还带着奔跑后的微汗与温热,拽着他便往正房跑:“小爹爹!小爹爹!这里跟家里一模一样!”
沈清钰闻言轻笑,柔声道:“当然一样啦,宝贝。”
他环顾四周,眼中泛起暖意,“这张床,那个柜子,还有窗下的案几,全是从咱们大河镇的老宅搬来的。每一处布置,都照着从前的模样来。以后啊,这儿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小宝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拍了拍空空如也,尚未铺设床褥的床板反驳道:“这个床不一样唉!它没有垫垫!”
大宝也不甘示弱,翻身跃上床,咚咚地拍打着床板,随后爬到床头,指着一处明显凹陷的小坑,得意洋洋地对小宝说:“弟弟你看!这就是我们家原来的床!这个洞——是我用‘金指禅’戳出来的!哥哥厉害吧?我可是有神功护体的——就这样,戳啊戳啊,‘噗’的一下,洞就出来了!
沈清钰走近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那床头原本镶嵌着琉璃珠的凤眼,如今已眼珠尽失,不知滚落何处,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他无奈地扶额,随即拎起大宝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捏了捏那软糯的手心,手感绵软可爱,指尖却毫无伤痕,实在难以想象这“金指禅”是如何练成的。
他忍俊不禁,轻轻在大宝手心弹了一下,佯装严肃道:“金指禅可不能乱用,再这样下去,咱们的床怕是要被你点化成筛子了。”
说完一回头,好家伙!怪不得刚才突然安静了——小宝正趴在床头另一侧,撅着小屁股,卖力地抠挖着剩下的那只龙眼,俨然一副不把“龙珠”挖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沈清钰心头一紧,连忙一手抄起一个娃,像拎两只捣蛋的小猫似的,迅速将他们带离“案发现场”,故作威严地呵斥道:“收起你们的小魔爪,再碰我的床,罚你们一个月不准吃糖!”
此时,方工头闻声匆匆从后院花园赶了过来,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向沈清钰介绍了一下修缮进度。
后院已焕然一新,昔日窗台下堆叠的土山已被彻底移除,填入了偌大的池塘。
空旷的地面如今遍植奇花异木,芳菲满径,一条由彩釉花砖精心铺就的蜿蜒小径穿梭于绿意之间,直通水畔。
池塘四周错落有致地栽种着苍劲挺拔的罗汉松与清雅幽静的翠竹,疏影横斜,风姿绰约。
环绕池塘而建的休闲半亭、太湖石假山、亲水平台,以及风雨连廊,皆已初具规模规模,格局雅致,意境悠远。
假山堆砌,林木掩映下的池塘形成了一个藏风聚气,山环水绕的绝佳风水画卷。
仅余三分之一面积的池塘,依照设计图样被塑造成饱满的元宝形状,寓意吉祥富贵。
池水已尽数抽干,工匠们早已将塘底与岸壁夯实平整。
此刻正俯身忙碌着,在塘边空地上精心粘贴一颗颗色泽斑斓的鹅卵石。
沈清钰走近细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黑色卵石为底,其上白色与明黄卵石巧妙镶嵌,竟拼成一幅栩栩如生的图画:两条硕大的锦鲤摆尾游弋,身旁两尾娇小的幼鲤追逐嬉戏,鳞光闪烁,仿佛在碧波中翩跹起舞,动静相宜,妙趣横生。
他不禁掩唇轻笑:好一幅锦鲤戏水图,这定是秦牧时的手笔。
心中暗叹,此人表面冷峻沉稳,实则心思细腻,竟在此处藏了这般别出心裁的巧思。
果不其然,白甲悄然趋前,低声禀道:“三公子,这些五彩鹅卵石与那锦鲤图样,俱是秦公子派人送来的,还附了详细的铺设图。”
沈清钰闻言笑意更浓,心情畅快,小手轻挥,语气笃定:“无妨,一切皆按秦公子所嘱办理。这座花园本就是他一手设计的杰作,自然由他说了算。”
大宝与小宝一踏入这新园,便如两只采蜜的稚蜂,欢脱不已,四处奔走。
他们一会儿围着高大的柿子树打转,一会儿钻进假山洞穴捉迷藏,一会儿又蹲在池边兴致勃勃地掏摸鹅卵石。
忽然,两人瞪大双眼,齐声惊呼,声音里满是惊喜:“小爹爹!小爹爹!你快来看呀——大乌龟!”
原来,两名壮硕的汉子正合力抬着一尊硕大的石雕乌龟,从东边月洞门缓缓步入。那乌龟背甲厚重,纹路清晰,栩栩如生。
两个孩子跑过去,没一会又惊呼起来,“啊!鱼鱼!好多大鱼鱼呀!”
只见又是两名大汉挑着一口瓷缸,缸中清水荡漾,五彩锦鲤游弋其间,红的似火,金的如霞,尾鳍轻摆,宛如水中霓虹。
白甲站在一旁,神色平静,显然早已司空见惯,淡然道:“是威武镖局的镖师们,又是秦公子送来的。”
说罢,忙上前迎接,领着镖师们走向池塘边,孩子们欢呼雀跃,紧紧跟去。
沈清钰似有所感,穿过月洞门步入主院,——那人正立于风雨连廊之下,身着一身靛青色常服,玉冠束发,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斐然。
他正指挥着众人,将一盆盆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的盆景依次安置在廊下,梅桩虬曲,兰叶舒展,松枝苍劲,处处透着雅致与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