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宣威将军,梁流萤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便是昭武校尉苏三强那副憨厚模样。苏三强如今在安国军负责新兵操练的辅助事宜,而他的顶头上司,正是这位宣威将军陆箫。她想起自己刚入军营时,遇到陆箫去军营视察,远远见过宣威将军督导新兵训练的场景。
彼时骄阳似火,新兵们在演武场上列队站得笔直,汗水浸透了衣甲,却无一人敢懈怠。宣威将军身着银甲,手持马鞭,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队列时,连最调皮的新兵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苏三强跟在他身侧,不时点头应和,手中的训练手册被翻得卷了边,脸上满是敬畏。梁流萤记得,当时宣威将军只是淡淡说了句 “再慢半拍,就去跑五十里”,便让几个动作拖沓的新兵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整个演武场都安静得只剩下整齐的脚步声。
可这份气场,在梁流萤眼中,却多了几分 “刻意为之” 的意味。她总觉得,宣威将军看似公正严明的行事风格下,藏着难以捉摸的心思。就像那次秋训,有个新兵因体力不支晕倒,宣威将军不仅没有半句安抚,反而让人把晕倒的新兵拖到一旁,继续督促其他人训练,美其名曰 “磨炼意志”。梁流萤当时便皱了眉,在她看来,体恤下属方能凝聚军心,这般不近人情的做派,更像是在刻意树立威严,心机未免太深。
暖阁内,赵婉茹还在低声诉说着对宣威将军的倾慕,从南迁时的舍身相护,到如今偶尔能听到他战场上的消息,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少女的娇羞与珍视。梁流萤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上的花纹,心中的疑虑却丝毫未减。
“皇婶,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 觉得我不该对将军有这般心思?” 赵婉茹察觉到她的沉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满是不安。
梁流萤回过神,看着眼前少女忐忑的模样,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握住赵婉茹的手,语气温和:“傻丫头,感情之事本就无关对错,你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是件幸事。” 只是,她话锋一转,“只是宣威将军此人,行事向来深沉,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总觉得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她想起之前军营内,宣威将军曾提出整顿军备的方案,看似是为了加强国防,可方案中却隐晦地要求增加安国军的兵力调配权,当时不少将军提出异议,他却能不动声色地化解,最终让方案得以通过。在梁流萤看来,这份步步为营的算计,绝非普通武将所有。“我担心,你对他的了解,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赵婉茹闻言,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可…… 可他当年救我的时候,明明那么英勇,怎么会……” 话未说完,声音便带了哭腔。
一旁的赵景晨看着侄女委屈的模样,又看了看面露难色的梁流萤,沉声道:“就算你不嫁人金国,你与宣威将军身份悬殊,你父皇也不会同意大宋唯一的公主嫁给一个普通的将军。”
梁流萤沉默片刻,抬眼看向赵婉茹。少女眼中满是期盼与无助,那份对未来的恐惧,对心上人的眷恋,让她无法再袖手旁观。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王爷放心,婉茹公主的事,我会尽力相助。”
只是,她心中仍有隐忧。帮赵婉茹,不仅是对抗金人的逼迫,更是要与那位心思难测的宣威将军打交道。她不知道,这场以感情为契机的周旋,最终会走向何方。但看着赵婉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梁流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