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骤灭的瞬间，寒意刺骨！
沈砚持刀护在林岚身前，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锋芒，死死钉在漆黑的窗棂上。殿外夜色浓稠如墨，寂静无声，方才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仿佛只是过度紧张下的幻觉。但沈砚和林岚都无比确信——那绝非错觉！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人，刚刚就在窗外，冷冷地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来人！” 沈砚沉声低喝。
守在暖阁门口的两名千牛卫闻声立刻按刀冲入，警惕地扫视四周：“沈县令？有何吩咐？”
“方才窗外似有异动，速去查看！仔细搜索殿外阴影角落，特别是靠近这扇窗户的区域！” 沈砚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喏！” 千牛卫领命，一人留下警戒，另一人迅速推门而出，甲叶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岚的心脏还在狂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检查了那盏熄灭的蜡烛。烛芯并无异状，蜡油也正常凝固，并非燃尽。她凑近窗缝，仔细嗅闻，只有夜晚微凉的空气，并无迷烟或异味残留。
“没有外力痕迹…更像是…被精准地隔空弄熄的？” 林岚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这猜测让她自己都觉得脊背发凉。隔空熄烛？这绝非人力所能及！符号组织的手段，已经诡异到这种程度了吗？
沈砚面色凝重，缓缓收刀入鞘，但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他走到窗边，借着其他烛光，仔细检查窗纸和窗棂。窗纸完好，窗棂的木质纹理清晰，没有任何强行撬动或攀爬的痕迹。地面是坚硬的青砖，也找不到明显的脚印。
“毫无痕迹…” 沈砚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要么，对方是绝顶高手，踏雪无痕；要么…其所用手段，已超出我等认知范畴。” 他看向林岚，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对方心底的惊涛骇浪。符号组织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黑暗，正以更加诡异莫测的方式笼罩下来。
片刻后，外出探查的千牛卫返回，单膝跪地：“禀县令，殿外四周已仔细搜查，未见人影，亦无任何可疑痕迹留下。”
这个结果，既在预料之中，又让人心头更沉。
“加强警戒，尤其是这间暖阁四周！” 沈砚沉声道。千牛卫肃然领命。
暖阁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窗外的窥视、毫无痕迹的消失、药渣中的蓝色晶体、虹膜的金晕、小书房的黑色碎片…每一件都透着非人的邪异。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反复敲打着两人的神经。
“不能停。” 沈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冷静，“越是如此，越要查下去。林姑娘，我们继续分析药渣和晶体。”
林岚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将恐惧强行压下。她重新坐回矮几前，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盛放着幽蓝色液体的瓷碟上。那妖异的荧光在烛光下几乎难以察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晶体溶于酒显幽蓝带荧光…” 林岚喃喃自语，脑中飞速搜索着现代毒理学知识，试图找到哪怕一丝相似的特性，但一无所获。这物质的特性太独特了。“沈大人，我需要尝试一下它的稳定性。或许…加热或接触其他物质会有反应？”
沈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可。但要万分小心，此物邪异，恐生剧变。” 他示意一名千牛卫取来一个闲置的小铜盆和一些炭火。
林岚用银镊子极其小心地从溶解液中夹起一粒几乎看不见的、残余的微小晶体碎屑——这是她之前特意保留的。她将这颗碎屑轻轻放入干燥的铜盆底部。
炭火在小铜盆下被点燃，微弱的火苗舔舐着盆底。暖阁内温度似乎都升高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盆底那微小的颗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晶体碎屑在缓慢的加热下，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透明了？没有任何烟雾，没有气味变化，也没有爆裂或溶解的迹象。
“似乎…只是变得更透明了？” 林岚有些不确定。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油溅入冷水般的声响，从铜盆底部传来！
紧接着，那颗微小的晶体碎屑，竟然在没有任何明火直接接触的情况下，猛地爆开一团极其短暂、却刺眼夺目的幽蓝色火星！火星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缕极其淡薄的、带着奇异甜香的青烟！
更令人骇然的是，在火星爆开的刹那，铜盆光滑的内壁上，竟然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如同被强酸瞬间腐蚀出的浅坑！坑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与之前溶解液一模一样的幽蓝色荧光！
“天！” 林岚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一步！
沈砚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这晶体不仅有毒，遇热竟然还会爆燃并腐蚀金属？！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记录！”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未知蓝色晶体遇热爆燃，释放幽蓝火星，产生腐蚀性烟雾，残留物带荧光！极度危险！严禁接触明火及高温！”
这个发现，让暖阁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凶手竟然将如此危险、如此邪异的物质混入皇子的药渣中！其用心之歹毒，手段之隐秘，简直令人发指！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轻轻叩响。德公公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阴沉。他身后跟着一名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托盘上放着几卷口供。
“沈县令，林姑娘。” 德公公的声音平板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初步盘查已有结果。接触过三殿下今日药汤和药渣的核心人员共七人：煎药宫女两名（春桃、夏荷），试药内侍一名（小顺子），送药宫女一名（秋月），以及负责看管药渣、准备倾倒的粗使宫女一名（冬草）。其余人等，只负责传递药方、领取药材等外围事宜，接触不到实物。”
他将托盘上的口供卷宗递上：“这是七人的初步口供及背景核查。咱家亲自问的，暂时未发现明显破绽。各人皆言今日当值一切如常，未曾离开指定区域，亦无外人接触。药从煎煮到送至殿下手中，皆有记录和人证，看似…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沈砚和林岚的心同时一沉。越是看似完美，越可能隐藏着精心的伪装！
“冬草…” 林岚敏锐地抓住了负责药渣的粗使宫女，“德公公，请问负责倾倒药渣的冬草，通常何时处理药渣？在何处处理？”
“药渣每日酉时三刻统一收集，由冬草负责运送至宫外指定的秽物倾倒处，途中无停留。” 德公公答道，“今日事发突然，药渣尚未来得及送出，便被咱家下令封存了。”
酉时三刻…距离三皇子服药出事，尚有一段时间。凶手若想将晶体混入药渣，冬草在运送途中或倾倒处确实有机会…但风险极大，容易被发现。
“那蓝色晶体…” 林岚看向铜盆内壁上那微小的腐蚀坑和残留的荧光，“若非在煎煮时投入，而是事后混入药渣…那么混入的时间点，必须在冬草收集药渣之后，药渣被我们封存之前！这段时间，药渣存放何处？由谁看管？”
德公公眼中精光一闪：“药渣煎煮完毕后，会暂时存放于麟趾殿小厨房角落一个专用的带盖陶罐中，等待酉时三刻统一收集。小厨房平日由两名厨娘和冬草负责清洁整理。事发前，小厨房内人来人往，并无专人时刻盯着那陶罐。”
“也就是说…” 沈砚接过话，眼神锐利如刀，“在今日事发之前，从药渣入罐到冬草准备收集的这段时间内，任何有机会进入小厨房的人…都有可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晶体混入药渣之中！范围…瞬间扩大了！”
这个推论，让案件变得更加复杂！麟趾殿内所有能接触到小厨房的人，都成了嫌疑对象！而凶手，就隐藏在这看似平静的宫墙之内！
“德公公，” 沈砚沉声道，“请立即封锁麟趾殿小厨房，作为第二现场！所有今日进入过小厨房的人员名单，无论身份，无论停留时间长短，必须立刻列出！同时，请仔细搜查小厨房内，尤其是存放药渣陶罐的角落，寻找任何可疑的痕迹——比如散落的蓝色粉末、异常的刮擦痕迹、或者…可能用来盛放晶体的微小容器！”
德公公深深看了沈砚一眼，缓缓点头：“沈县令思虑周全。咱家这就去办。”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方才审讯时，负责送药的宫女秋月提到一个细节…她说今日送药进殿下寝殿时，似乎…瞥见小书房的珠帘动了一下，但当时殿下唤她，她便没在意。”
小书房！又是小书房！
沈砚和林岚的心猛地一跳！秋月送药的时间点，正是三皇子服药前！凶手那时很可能就藏在小书房内，窥视着一切！甚至…那诡异的针孔，就是在那个时间点留下的？！
“多谢公公！此细节至关重要！” 沈砚郑重道。
德公公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门外，步履依旧无声，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暖阁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更加紧绷。线索如同乱麻，却又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麟趾殿内部，小书房，以及那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的凶手。
林岚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盛放着幽蓝液体的瓷碟和铜盆内壁的荧光上，那妖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她拿起记录本，看着“虹膜边缘异常淡金色晕染”那一行字，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
“沈大人！” 林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说…那虹膜的金晕…会不会…会不会就和这蓝色晶体有关？这晶体溶于酒后显幽蓝带荧光…而三殿下的虹膜边缘是淡金色…金色…蓝色…它们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转化？”
“转化？” 沈砚瞳孔骤缩，立刻明白了林岚的猜测，“你是说…这晶体毒素进入人体后，与某种物质反应…最终沉积在虹膜上…显现金色？！”
这个推测匪夷所思，却又隐隐指向了唯一的解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种毒素的诡异程度，已远超想象！
“我们需要更多的样本！需要知道这晶体到底是什么！” 林岚急切道，“如果能找到被凶手带走的那个装置，或者…更多的晶体…”
她的话音未落，暖阁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带着惊恐的尖细嗓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哭腔：
“德公公！沈县令！不好了！冬草…冬草她…她在侧殿看守处…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