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御史的刀架在李昭颈间时,城楼的寒风正卷着雪沫子往人衣领里钻。李昭趴在砖地上,指甲抠进积雪融化的泥水里,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兵甲——漠北精锐的玄色铠甲泛着冷光,江南兵的青色战袍映着晨光,那些曾被他视作“蝼蚁”的兵力,此刻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绑起来,押去天牢!”顾御史冷喝一声,身后的兵士立刻上前,就要用铁链锁李昭的手腕。可李昭突然猛地一挣,挣脱兵士的钳制,像疯兽般冲向城楼边缘——他这辈子最恨认输,宁可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肯做新帝的阶下囚。
“拦住他!”新帝急声喊道,刚想上前,胳膊上的伤口却突然扯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倒在林晚晴怀里。
就在这转瞬之间,李昭已攀上城楼的垛口。他回头望了一眼太极殿的方向,玄色幔帐在风里翻卷,像极了他这场短暂又疯狂的“复位”。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他张开双臂,朝着城下的雪地直直坠了下去——“朕就算死,也绝不会向你低头!”
沉闷的“噗”声传来,雪地上溅起一片暗红。顾御史快步冲到垛口,望着雪地里一动不动的身影,沉声道:“传令下去,收殓尸体,按乱臣律处置,不得入祖坟。”
林晚晴扶着新帝,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他胳膊上的伤口在渗血——之前被李昭的刀划开的口子,刚才一挣扯,又裂大了些,染透了裹伤的白布。“陛下,别再动了,伤口会更疼的。”她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托着新帝的胳膊,生怕碰疼他。
新帝靠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却还是勉强笑了笑:“没事,不疼。你看,李昭死了,长安……终于安稳了。”
顾御史安排好兵士清理城楼,转身过来,见新帝伤势不轻,连忙道:“陛下,臣这就送您回宫,请太医诊治!”
一行人簇拥着新帝回宫,林晚晴始终扶着他的胳膊,一步也不肯离。太医赶来时,新帝的伤口已经有些红肿,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只是需要好好静养。太医给伤口换药时,林晚晴站在一旁,看着白布上的血迹,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别哭。”新帝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不过是点小伤,过几日就好了。倒是你,在冷宫里受了那么多苦,还得照顾我。”
“我不苦。”林晚晴握住他的手,指尖贴着他的掌心,“只要陛下好好的,只要天下安稳,我做什么都愿意。”
接下来的几日,林晚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新帝的寝宫里。每日清晨,她亲自去御膳房盯着熬药,怕宫女们掌握不好火候;换药时,她会提前把纱布用温水焐热,免得冰着新帝的伤口;夜里新帝疼得睡不着,她就坐在床边,给她讲江南的趣事——讲田埂上的稻穗,讲河边的芦苇,讲那些安稳平和的日子。
这日午后,顾御史和张松年一起来汇报政事。殿内静悄悄的,只见林晚晴正坐在床边,给新帝削苹果,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新帝靠在软枕上,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全然没了往日朝堂上的威严,倒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情。
“陛下,”顾御史轻咳一声,递上奏折,“叛军已全部肃清,柳成、周虎等主犯被判斩立决,其余从犯视情节轻重流放或贬为庶民;长安的赋税已恢复到之前的标准,百姓们都在忙着春耕,商队也陆续回来了。”
张松年也上前一步:“江南那边一切安稳,盐商的囤积案已处理完毕,百姓们的食盐供应充足;漠北的草原部落也派了使者来,说想在漠南增设互市,进一步加强与中原的往来。”
新帝接过奏折,翻了几页,对林晚晴笑道:“你看,都是好消息。之前咱们担心的事,现在都解决了。”
林晚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笑着点头:“都是陛下治理得好,还有顾大人和张大人的帮忙。”
顾御史和张松年相视一笑,心里都松了口气——经历了这场风波,新帝和林晚晴的感情更深厚了,朝堂也比之前更稳固了。他们知道,只要这两人同心同德,天下就不会再出大的乱子。
又过了半月,新帝的伤口终于愈合了。这日天气晴好,林晚晴陪着他去御花园散步。园子里的桃花开得正好,粉嫩嫩的花瓣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地毯。新帝牵着林晚晴的手,走在桃花树下,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打开看看。”他笑着说。
林晚晴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重新打磨好的玉佩——正是之前被李昭摔碎的“同春”玉佩,此刻被工匠用金镶边拼合在一起,不仅看不出裂痕,反而多了几分精致。
“我让工匠重新做的。”新帝握住她的手,“玉佩碎过一次,却能重新拼好;咱们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会像这玉佩一样,越来越紧密。往后,朕想与你一起,守住这长安,守住这天下的安稳。”
林晚晴眼眶一热,用力点头。阳光透过桃花枝桠,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远处传来宫女们的笑声,近处是花瓣飘落的轻响,长安的春天,终于在这场风波过后,恢复了它应有的平和与美好。
太极殿的玄色幔帐早已换回明黄,案上的奏折堆得整整齐齐,却不再透着之前的紧张。新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的百官,看着殿外的阳光,心里清楚——这场跨越江南、西域、漠北的较量,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而他与林晚晴,还有顾御史、张松年,以及天下的百姓,将一起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让这太平盛世,长久地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