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染天际,城市的轮廓在晚霞余晖中渐次模糊。一辆黑色轿车如游龙般穿行于繁华街巷,轮胎碾过斑驳光影,载着叶晨峰、李胖子与猴子三人自训练场归去。风从车窗缝隙间悄然潜入,拂动窗帘,也撩拨起人心底那丝隐秘的好奇。
李胖子双手稳握方向盘,目光却频频掠过后视镜——镜中映出的,是那位神情淡然、眉宇间透着不羁与深邃的青年。他心头翻涌不止: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警察局长都毕恭毕敬,俯首听命;更令人咋舌的是,他竟能掌控一支纪律严明、行动如风的地下力量,宛如暗夜中的帝王,执掌无形权柄。若让李胖子知晓,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实为京城叶家嫡系血脉,那可是华夏国上层权力版图中举足轻重的存在,恐怕他会惊得魂飞魄散,冷汗淋漓,乃至失禁当场。
而叶晨峰,天生六感敏锐,早已洞悉李胖子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流转。他唇角微扬,声音低沉却如钟磬回响:“猴子,李胖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找一家合适的制药厂,重启‘快速美’的生产线。这段时间,辛苦你们跑一趟。”
“老大您尽管放心!”李胖子立刻挺直腰板,语气斩钉截铁,“您一句话,赴汤蹈火我们也给您办得滴水不漏!”
“没错!”猴子紧随其后,眼中闪烁着精明与忠诚交织的光芒,“我们已经在联系几家濒临转让的药厂,最迟一周内就能敲定,保证让‘快速美’重新面世,风靡市场!”
叶晨峰轻轻颔首,眸光微敛。他对亲力亲为向来敬谢不敏,更偏爱运筹帷幄、遥控全局的姿态。正欲闭目养神,任思绪随晚风飘远,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宁静,如同命运之手猛然叩击门扉。
接通刹那,一道苍老却温润的声音自听筒传来:“叶老弟,是你吗?”
“你是谁?”叶晨峰微微蹙眉,语带警惕。那声音似曾相识,仿佛穿越记忆迷雾而来,在耳畔回荡,却又难以捕捉。
“哎呀,你不记得啦?”对方语气依旧和煦如春风,“我是邹泽栋啊!那天慈善晚会,你一针救我性命,恩同再造,我岂敢相忘?”
刹那间,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金碧辉煌的大厅,香槟氤氲,衣香鬓影之间,一道倩影翩然独立。赵婉婷……那个名字如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入心房,泛起层层苦涩涟漪。她是否已释怀?是否还记着他曾在月下许下的诺言?是否真的决意将他拒之千里?
“邹老爷子,”叶晨峰压下情绪,声音恢复平静,“那天我并未留下号码,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狡黠与执着:“我让你来家里做客,等了许久不见踪影,只好亲自出击,找赵启华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今日可有空?请你来寒舍一聚,设宴酬谢救命之恩。你若不来——”顿了顿,语气陡然转为半真半假的威胁,“我便亲自登门拜访。你在天海的住址嘛……嘿嘿,以我这几十年人脉,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罢了。”
叶晨峰不禁莞尔。这位堂堂人民医院院长,竟耍起无赖手段,全然不顾身份体面。但他深知,这老头说到做到,若是不应,怕是真的会见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提着礼盒堵在他家门口。
“好。”他终于开口,语气略带无奈,“但话说在前头——今晚这顿饭吃完,救命之恩一笔勾销。日后莫再纠缠。地址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邹泽栋哈哈一笑,仿佛早知胜券在握,径直跳过前言,只道:“我还在医院,不如先把你家地址告诉你,你直接去我家等?”
“不必。”叶晨峰淡淡道,“我去医院接你,一同前往。”话音未落,已然挂断。
彼时,天海人民医院顶层的院长办公室内,邹泽栋端坐真皮椅上,脸上皱纹堆叠成一朵盛开的菊花,眼中精光闪烁,低声自语:“叶晨峰啊叶晨峰,你医术通神,性情难测,可这一回,我连孙女这张王牌都准备好了,不信你这条孤傲的狼,不入我彀中!”
三小时后,暮霭四合,华灯初上。李胖子将车缓缓停靠在医院正门前,灯光洒落,映照出建筑巍峨肃穆的轮廓。
叶晨峰推门下车,夜风拂面,衣袂轻扬。他转身对二人道:“你们先走吧,我约了人,自己回去便可。”
“老大,要不我们在这儿等您?”李胖子殷勤相询,眼神中满是关切,“反正也没什么事,顺路送您也行。”
“不必。”叶晨峰摆手,“你和猴子先把交代的事办妥再说!”
话音未落,李胖子早已心领神会,不再多言。他轻拧钥匙,引擎低吼如沉睡猛兽骤然苏醒,车轮碾过斑驳树影,载着一缕尘烟远去,只留下寂静街角与渐暗天光交织的余韵。
叶晨峰伫立原地,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骨骼微响,仿佛卸下一身倦意。他正欲抬步踏入天海人民医院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目光却忽地一顿——医院门前不远处,一道倩影孤悬于暮色之中,宛如一幅被命运泼墨渲染的画卷。
她身姿婀娜,曲线如春山起伏,一袭素雅休闲装勾勒出清冷又倔强的气息;白瓷般的面容上浮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焦灼,柳眉轻蹙,眸光游移,似在风暴边缘挣扎。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外号“暴力女警”的姚苏嫚。
然而,这并非一场寻常重逢。在她身前,三道身影如黑云压城,隐隐形成围困之势。
其一,身穿白大褂、金丝眼镜后藏着冷漠眼神的男子,赫然是天海人民医院内科主任康伟忠——那个曾在黑市云腾菇交易之夜,对一名心肌梗塞少女见死不救、甚至阻拦叶晨峰施针救人的伪善之徒。他口称医者仁心,实则视生命为账本上的数字,是白衣之下最不堪的灵魂。
另两人,则牵扯出一段错综复杂的人情纠葛。
青年名唤贺杰,眉目间尽显骄矜之气,举手投足皆透着官宦子弟特有的傲慢与轻佻。其父贺一山,乃天海市卫生局局长,权柄在握,庇荫一方。而这位“太子爷”自幼锦衣玉食,仗势横行,劣迹斑斑却从未受惩,反倒愈加肆无忌惮。如今他对姚苏嫚动了心思,非因情愫,实为猎艳之欲:一个容貌出众、身材火辣的女警察,若能征服,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至于那中年男子,正是姚苏嫚生父史柯。他曾是赌桌上的常客,家中积蓄尽数输尽,妻离子散,最终妻子姚莲蓉含泪离去,独留女儿一人撑起残破屋檐。姚苏嫚自此改随母姓,斩断血脉之名,亦割舍亲情之念。她心中早已筑起高墙,不为旧日羁绊所动。
可命运偏要以残酷方式叩响她的门扉。
不久前,母亲姚莲蓉被确诊为晚期癌症,犹如晴空霹雳击碎她仅存的安稳。作为基层民警,姚苏嫚薪俸微薄,虽有多年积蓄,却终究难敌癌魔吞噬的速度。化疗、靶向药、住院费……每一项开支都如利刃剜肉,将她逼至绝境。
恰在此时,贺杰如幽灵般出现。得知她困境后,非但未生怜悯,反觉有机可乘。于是殷勤献花、甜言蜜语轮番上演,妄图用金钱撬开她的防线。可姚苏嫚性烈如火,软硬不吃,冷眼相对,终令贺杰绅士面具逐渐崩裂。
此刻,夜风拂动枯叶,医院门口灯光昏黄,映照出一场无声的对峙。
“姚小姐,”康伟忠语气冰冷,如同手术刀划开皮肤,“若您再无法结清医疗费用,我们只能依照规定,请您母亲出院了。”
“苏嫚,”贺杰嘴角扬起一抹虚伪笑意,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涌动着肮脏欲望,“只要你点头做我女朋友,我立刻结清所有账单。我贺杰说到做到,日后定会好好疼你、宠你。”
他话语温柔,眼神却如蛇蝎舔舐,令人作呕。
而一旁的史柯更是推波助澜,满脸谄媚:“女儿啊,你就答应了吧!难道真忍心看着你妈等死?再说,只要成了亲家,贺杰还能帮我清掉剩下的赌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这孩子条件这么好,你还犹豫什么?”
字字句句,如针扎心。哪还有半分父爱?分明是将自己的骨肉亲手推进深渊,只为换取片刻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