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只是开始吗?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降临。”
厄夜那冰冷得像是万载玄冰打磨出来的嗓音,回荡在林渊的“意识体”深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弄与残酷。
字字句句,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林渊的灵台,试图将他冻结在这片无尽的虚无里。
林渊稳住了身形,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在这片连“形体”都显得多余的虚无深渊里,四周是混沌,是无序,是没有边界的寂灭。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扁舟,被丢进了怒海狂涛,每一寸“意识”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撕裂。
这地方,根本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所谓的“立足点”,一切都是漂浮,一切都是虚幻。
但他就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死死地将自己的“意识体”凝结在一起,就像一块被千锤百炼的顽石,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他环顾四周,尽管没有肉眼,可“看”得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空无”,而是被无数破碎光影充斥着!
那些,就是厄夜口中,亦或是他本身所代表的“因果”。
它们漂浮着,闪烁着,每一片都像是一面残破不堪的镜子,里面映照着亿万生灵的悲欢离合,映照着无数世界的兴衰存亡。
这些“命运残片”,有些大如星辰,闪耀着曾经的辉煌;有些细若尘埃,带着无人知晓的遗憾。
它们彼此碰撞,发出无声的哀鸣,又或是刺耳的尖啸,让人头皮发麻,仿佛整个宇宙的命运,都在这里被撕得稀烂,碎了一地。
这感觉,就好像你站在一个堆满了无数打碎了的玻璃瓶的仓库里,每一个碎片都曾盛装过一段故事,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绝望的余晖。
“真正的风暴?哼,我林渊走过的风暴,还少吗?”他心中冷哼一声,尽管这虚无的环境让他感到极度不适,甚至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感时不时窜出来,但他那股子不向命运低头的劲儿,却是越发旺盛。
他能感受到,这些所谓的“命运残片”里,蕴藏着规则,蕴藏着轨迹,尽管破碎,但总归是有迹可循。
他试着伸出“手”,或者说,是他的“意识之手”,去触摸那些最近的命运碎片。
指尖刚一触及,那些碎片就像被激活了一样,瞬间爆发出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体”,疼得他差点没当场散架。
他强忍着这种撕裂感,闭上“眼”,用“心”去感应。
他要做的,不是去理解这些碎片的内容,而是要找到它们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联系,就像拼图一样,把它们重新拼凑起来,哪怕只是一条短暂而安全的路径,也足够了。
这,就是他从九狱塔深处领悟出的“命运重构”之法,以自身因果为锚,强行介入他人或世界的因果律,进行修正或引导。
现在,他要修正的,是自己的“虚无轨迹”。
然而,这比他想象的要难上一万倍!
就在他的“意识之手”即将触碰到某一串看似稳定的命运轨迹时,一股狂暴的“因果乱流”毫无预兆地从侧面猛地冲了过来!
这乱流,看不见摸不着,却像一股无形的海啸,带着亿万生灵的怨念和无尽纪元的崩塌之力,瞬间将他刚刚构建起来的“路径”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原本已经开始显现出稳定迹象的命运碎片,此刻又被重新搅成一锅乱粥,甚至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狂躁。
“啊!”林渊闷哼一声,“意识体”被这股乱流狠狠地撞了个正着,差点没直接散掉。
那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拼命地拉扯着你,要把你撕成最细小的粒子,让你彻底消散在这虚无之中。
他眼前发黑,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真的要迷失了,再也找不到“林渊”这个概念。
那种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冰冷绝望,让他的意识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徒劳挣扎罢了,凡人!”厄夜的声音又来了,带着明显的冷笑和不屑。
这家伙,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着一只掉进蛛网的虫子,看着它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那种声音,那种姿态,简直把“瞧不起”三个字刻在了虚无的空气里。
林渊稳住心神,刚刚的迷失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当然,这里没汗可出,只是意识上的战栗。
他咬紧“牙关”,心里骂了一句,这孙子,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谁说我徒劳?老子这叫坚持不懈,懂不懂!”
厄夜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嘴角那模糊的弧度似乎更大了。
他抬手,轻轻一挥。
这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刹那间,林渊四周那些密密麻麻、原本还在无序漂浮的“命运碎片”,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竟然齐刷刷地调转了方向,锋利的棱角瞬间变得凛冽刺眼。
“唰!唰!唰!”
亿万道光影交织,那些命运碎片在厄夜的操控下,仿佛真的化作了数不清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利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声,铺天盖地地朝着林渊席卷而来!
每一片利刃都蕴含着一条因果线的力量,亿万片,就是亿万条因果的叠加!
这简直不是攻击,这是要将林渊的“意识体”直接凌迟,将他与世间所有的因果联系彻底斩断,让他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虚无”!
这玩意儿,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因为它们无处不在,而且带着锁定灵魂的因果气息。
“靠!玩真的?!”林渊瞳孔骤缩,尽管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但这种超越理解的攻击方式,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片碎片都锁定了他“意识体”上的一个“因果节点”,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因果剥离!”他低吼一声,这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能够暂时摆脱这种因果锁定的办法了。
这招,乃是他在九狱塔第六层“因果狱”中领悟到的终极保命技。
他强行运转全身“意识能量”,将自身与外界所有的因果联系,无论大小,无论深浅,在这一瞬间全部强行“抽离”!
这种感觉,极其痛苦!
就像是活生生地把自己身上的皮一点点剥离下来,又像是灵魂被强行从身体里扯出。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体”变得无比稀薄,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真的要从这个维度“消失”了一般。
他的轨迹,不再是固定的“点”,而是在这虚无中变得不确定,变得无法被捕捉。
“嗡……”
就在那些呼啸而来的“命运利刃”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林渊的身形猛地一颤,随即便如同一道幻影般,从原地模糊地“剥离”了出去!
那些利刃从他刚刚存在的地方一闪而过,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和恐怖的撕裂之力,却没有命中任何东西。
它们穿透了林渊刚刚留下的“虚影”,击了个空,最终在虚无中彼此碰撞,碎裂成更小的光点,而后消散。
林渊重新凝聚身形,却也是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勉强避开了这一次攻击,但代价却是巨大的,他的“因果剥离”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而且对“意识能量”的消耗,简直是天文数字。
再来几次,他非得力竭而亡不可。
“林渊!你必须唤醒九狱塔第九层!”
就在他喘息之际,一道带着急切和一丝虚弱的声音,突然在他的“意识体”深处响起。
那是玄枢!
这塔灵共鸣者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像是从一个遥远的梦境传来,带着某种迫不及待的焦灼。
“这种级别的因果污染,你根本无法抗衡!你现在就像是在玩一场必输的猫鼠游戏,主动权全在厄夜手里!只有第九层,才能帮你摆脱这种被动局面!”
林渊心头一凛,玄枢说得没错。
他现在就是个被动挨打的沙包,每一次的“因果剥离”都是在续命,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他抬头“看”向厄夜,那家伙正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分明是在等着看他什么时候耗尽,什么时候彻底崩溃。
“第九层……该怎么做?”林渊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地问道。
他知道玄枢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且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唤醒它!用你的血,用你的本源,用你对永恒彼岸的渴望!”玄枢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嘶哑,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它沉睡太久了,它需要你的力量,你的决心,才能彻底苏醒!”
林渊没有任何迟疑。
他咬紧“牙关”,猛地将自己的“意识之手”伸到了“意识之嘴”前,狠狠地“咬破”了指尖!
他没有实体,但这“咬破”的感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都要疼痛。
一股带着他最纯粹本源的“意识之血”,瞬间涌了出来,虽然无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光芒,在这片虚无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他强忍着那股子仿佛要抽空灵魂的剧痛,将指尖的“意识之血”轻轻一点,随即以一种古老而繁复的笔法,在虚无的“空气”中,勾勒起一道神秘的符文。
这符文,并非世间任何一种文字,它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一种无法言喻的沧桑,以及一种超越了所有已知文明的古朴与神圣。
随着他一笔一划的描绘,那“意识之血”仿佛有了生命,符文开始闪烁,周围的虚无都像是被这股力量所吸引,泛起了层层涟漪。
“嗡……轰隆隆……”
就在这古老符文即将完成的刹那间,一股沉重到足以压塌宇宙的心跳声,突然从林渊的“意识体”深处,从那九狱塔的塔心深处,骤然放大!
这心跳声,不再是之前那种虚弱的脉动,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如同亿万星辰炸裂,又如万古雷霆轰鸣的巨响!
它震耳欲聋,却又带着一种让人灵魂悸动的韵律,仿佛某个沉睡了万载的巨兽,终于感受到了召唤,开始从无尽的深渊中,缓慢而坚定地苏醒过来。
这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的搏动,都让林渊的“意识体”猛地一颤,他能感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正从他体内那座神秘的九狱塔深处汹涌而出,沿着他绘制的符文,沿着他每一寸“意识”,疯狂地流淌,洗涤着,重塑着。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漆黑如墨的虚影,如同从远古的黑暗中被唤醒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自林渊的身后,缓缓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拔地而起!
那虚影,起初只是一团模糊的黑雾,但很快,它便开始收缩、凝实,显露出一种让人窒息的轮廓。
那,赫然是一座巨塔!
一座仿佛由无数生灵的脊椎骨,层层叠叠、血肉模糊地堆砌而成的恐怖巨塔!
每一根“脊椎骨”都闪烁着诡异的、带着死亡与永恒气息的光泽,上面仿佛还刻印着亿万生灵挣扎的痕迹,无数世界的哀嚎。
它高耸入云,不,它高耸入虚无,直插那无尽的混沌深处,带着一种让人本能感到恐惧,却又无法挪开视线的,极致的威严!
这就是……九狱塔的第九层!
它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以如此骇人又磅礴的姿态,在这片虚无之地,彻底显化了!
它静静地矗立在林渊身后,如同他的影子,又仿佛他的守护神,却又更像……一个被无尽黑暗吞噬的终极存在。
厄夜那双深邃的黑洞般的眼眸,终于在那漆黑巨塔显化的一瞬,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目光,第一次从玩味和不屑,变得凝重起来。
林渊感受着那股从脊椎骨巨塔上传来的冰冷、沉重而又无比强大的力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厄夜,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冷厉的笑容,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
“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这故事,得从林渊那小子说起,你说他一个凡人,愣是拿着一把破剑,要跟神明掰手腕,还扬言要踏碎那什么九狱,证个永恒出来,你说这气魄,是不是有点大了?
黑暗,无尽的黑暗。
林渊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飘荡在这虚无之中。
不对,落叶好歹还有个方向,他连方向都没有,上下左右,前后内外,全是混沌一片。
这里,是虚无维度,一个连光都无法存在的地方。
而他对面的,是厄夜。
这家伙,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无数混乱的因果线拧成的一团怪物。
眼睛里没有感情,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恶意,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拖入那永恒的虚无。
“林渊,”厄夜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带着一种能让人疯狂的魔力,“放弃吧,你的挣扎毫无意义。你终将成为虚无的一部分。”
林渊啐了一口血沫,呸,放弃?
老子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他紧了紧手中的剑,那是从古魔渊里捡来的《太虚剑经》残篇里悟出的剑意,承载着他一路走来的信念和不屈。
“少他娘的废话!”林渊怒吼一声,脚下生风,身形如电,一剑直刺厄夜的眉心。
剑光凛冽,划破虚空,却仿佛刺入了一团棉花,毫无着力点。
厄夜的身形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线如同活物般舞动,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林渊的攻击。
“没用的,林渊,”厄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你的一切攻击,都会被因果所抵消。在这里,我就是神!”
林渊心头一沉,他知道厄夜说的是实话。
在这虚无维度中,因果法则被无限放大,厄夜就是这里的绝对主宰。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无形的力量所引导,最终变得毫无威胁。
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
他不甘心!
苏清璃还在混沌祭坛里受苦,九霄盟的兄弟们还在灵界浴血奋战,他怎么能倒在这里?!
“啊——!”
林渊仰天怒吼,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他要突破,他要打破这该死的虚无,他要...
就在这时,他丹田内的九狱塔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座一直被他视为金手指的神秘宝塔,此刻竟然开始震动,塔身上浮现出无数古老而神秘的符文,仿佛在回应着林渊的意志。
“这...这是?”厄夜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
只见在林渊的身后,一道巨大的虚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古老而巍峨的巨塔,通体漆黑,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芒。
巨塔的每一层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是九狱塔第九层的部分本体形态!
“不可能...这不可能...”厄夜疯狂地嘶吼着,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线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
林渊也震惊了,他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中,九狱塔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塔灵...玄枢?”林渊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林...渊...”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林渊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虚弱和挣扎,“...杀了...他...”
那是塔灵玄枢的声音!
林渊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九狱塔并非只是一件死物,它拥有着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灵魂。
而玄枢,就是九狱塔的灵魂碎片!
“好!”林渊怒吼一声,手持太虚剑,再次冲向厄夜。
这一次,他的剑上带着九狱塔的威压,带着玄枢的意志,带着他永不屈服的信念!
剑光所过之处,虚无破碎,因果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