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飘起淡淡的粥香。
嫣曦醒时，听见外间传来锅盖碰撞的轻响，披衣出门，正见顾野站在灶台前，手里捏着勺子搅粥，蓝色工装洗得干净，袖口规规矩矩卷到小臂，晨光落在他侧脸，柔和了冷硬线条。
“醒了？”顾野回头，语气比平时缓了些，指了指桌上，“粥快好了，先坐。”桌上摆着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旁边放着根黑色粗发绳，擦得干干净净，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嫣曦走过去拿起发绳，指尖碰着粗糙却整齐的绳结，心头一暖：“谢谢。”她抬手解下昨晚的细发绳，重新绑头发，动作间，发丝扫过肩头，带着清晨的微凉。
顾野站在灶台边，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发间，喉结悄悄滚了滚，又赶紧收回视线，低头搅粥，耳尖泛了点红。
早饭简单却热乎，白粥熬得软糯，馒头带着麦香。
顾野往她碗里多盛了勺粥，自己扒着馒头，忽然开口：“等会儿去厂里，我找辆旧发动机，先教你拆活塞，步骤不难，就是得找对力道。”
“好。”嫣曦点头，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你别嫌我笨就行。”
“不笨。”顾野立刻接话，语气笃定，见她看过来，又有点不自然，低头扒粥，“你学东西快。”
两人提前半小时到了车间，顾野从角落拖出台旧发动机，擦去表面灰尘，放在工作台上。
他蹲下身，手里拿着扳手，开始讲解：“拆活塞先卸缸盖螺栓，力道要匀，别拧滑丝，然后抬缸盖，取活塞销卡环，再把活塞连带连杆一起取出来……”
他语速不快，每说一步就做一遍示范，粗糙的手握着扳手，动作精准利落，没有半分多余。
嫣曦蹲在旁边认真看，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还有偶尔因用力而绷紧的臂膀，心跳悄悄快了些。
等他演示完，她接过扳手，试着拧缸盖螺栓，可扳手在手里总有点沉，拧了两下没动静，额头冒了细汗。
“力道不对。”顾野伸手过来，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帮她调整握扳手的姿势，“手腕发力，别用胳膊硬拧，顺着螺栓纹路来。”
他的掌心温热粗糙，覆在她手背上，带着强烈的触感，嫣曦浑身一僵，呼吸都乱了，耳边全是他低沉的声音，还有两人贴近时，他身上淡淡的机油混着皂角的味道。
“懂……懂了。”嫣曦声音有点发颤，跟着他的力道慢慢拧，螺栓果然松动了些。
顾野没立刻松手，帮她拧下两颗螺栓，才缓缓收回手，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立刻别过脸，假装看发动机，耳根红得厉害。
接下来的教学，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嫣曦偶尔拧错步骤，顾野耐心纠正，指尖偶尔碰到，就像触电似的分开，却都没说话，只听见扳手碰撞零件的轻响，还有车间里渐渐响起的其他工友的动静。
拆到活塞销卡环时，嫣曦手指细，总也抠不出来，急得额角冒汗。
顾野看着，忍不住蹲过来，握住她的手，帮她找准卡环位置，指尖轻轻一挑，卡环就取了出来。
“找对角度就行，别用蛮力。”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廓，嫣曦脸颊发烫，不敢看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工友们陆续进来，见两人凑在发动机旁，有人笑着打趣：“顾野，教徒弟呢？这么上心。”
顾野立刻直起身，语气硬邦邦的：“互相学习。”
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和嫣曦拉开距离，却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也在低头掩饰慌乱，心里竟有点莫名的欢喜。
嫣曦看着手里的活塞，又想起刚才他掌心的温度，心跳依旧没平复。
晨光透过车间窗户照进来，落在发动机零件上，映着细碎的光，也映着两人之间，那份悄悄滋生、藏在机油味里的心动，温柔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