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魂村往西三百余里,有一处比圣魂村还要破落几分的无名小村。村子太小,太穷,连个像样的名字都不配拥有。村后,是一片杂草丛生、荒冢累累的乱葬岗,这里不仅是埋骨之地,更是村里孩童们欺凌弱小的“乐园”。
晚秋的阴风呜咽着,卷起地上的枯叶和纸钱,带着一股泥土和腐朽的气息。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稀疏的云层,给这片荒凉之地涂抹上一层惨淡的橘红。
“噗通!”
一个瘦小的身影被重重摔在冰冷的土地上,溅起些许尘土。
“废物东西,还敢偷张大爷家的馒头?我看你是活腻了!”
几个半大的孩子,穿着虽旧却还算整洁的粗布衣,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为首的男孩叫张虎,约莫十一二岁,体格壮实,是村里的孩子王。此刻,他正用脚不轻不重地碾着地上少年的手指,脸上带着恶劣的得意。
地上那少年,衣衫褴褛不堪,补丁叠着补丁,浑身上下沾满泥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格外瘦弱。他死死咬着已经渗出血丝的下唇,硬是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然而,与这具饱受欺凌的躯壳截然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原本应该充满麻木、绝望或泪水的眼底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火焰——有刚刚苏醒的惊愕,有记忆融合带来的混乱,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与桀骜!
他是凌云。
或者说,这具身体是名为“凌云”的孤儿,但就在片刻之前,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在茫然无措中占据了这具刚刚可能断气的身体。
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早逝的、印象模糊的父母;村人冷漠的白眼和驱赶;同龄人无休止的嘲弄和殴打;捡拾残羹冷炙的屈辱;以及……对明日即将举行的武魂觉醒仪式,那深藏心底、却不敢抱有任何希望的、卑微至极的渴望。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名为“斗罗大陆”的世界!
而“凌云”,就是这个残酷世界最底层的一个缩影。
“妈的,骨头还挺硬?给我打!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张虎见凌云不仅不讨饶,反而用那种让他心悸的眼神瞪着自己,顿时感觉失了面子,恼羞成怒地招呼其他同伴。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落在背上、腿上、头上……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凌云脆弱的神经,却也让他那刚刚入驻的灵魂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飞速提升,意识变得更加清醒。
他死死盯着那些稚嫩却写满恶意与快感的脸孔,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情绪在胸中翻腾、冲撞!前世生活在法治社会,何曾经历过如此赤裸裸的、想要致人于死地的欺凌?
卑微的善良换不来怜悯,只会迎来更残酷的践踏!
“力量……我需要力量!!”一个无声的呐喊,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回荡。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来自灵魂的渴求,在他丹田深处,两个沉寂的、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光点,忽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一团,是仿佛能吞噬一切、演化混沌的暗金之色。
另一团,是蕴含着无尽生机、温润圣洁的碧绿之光。
随着光点的跳动,两丝微弱却真实无比的暖流,悄然从丹田溢出,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缓缓流转,所过之处,竟微微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和钻心的疼痛。
这感觉稍纵即逝,却让凌云浑身剧震!
这不是幻觉!这具身体……有秘密!
希望之火骤然点燃,求生欲和复仇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就在张虎的脚再次将要踹向他肋部的瞬间——
“吼——!”
一声压抑的、仿佛野兽般的低吼从凌云喉咙里迸发。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张虎的脚踝,然后如同濒死的野狼,用尽全身力气,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啊——!!!”
杀猪般的凄厉惨叫瞬间划破了乱葬岗的寂静!张虎猛地抽回脚,痛得原地乱跳,只见脚踝上赫然出现了一排深可见骨的带血牙印!
其他孩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反击吓傻了,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凌云趁机用尽全力翻身爬起,不顾浑身散架般的疼痛,踉跄着站稳。他弯腰捡起地上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碎石棱角硌得他生疼,但这疼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准备玉石俱焚的幼兽,微微弓着身子,用那双布满血丝却冰冷得可怕的眼睛,逐一扫过张虎和他那几个同伙。
“来啊!”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冰冷和决绝,“再看今天谁先死!弄不死你们,我就不是凌云!”
那眼神中的疯狂、狠厉和同归于尽的气势,彻底镇住了这群平日里只会欺软怕硬的孩子。他们看着张虎脚踝上不断淌血的伤口,再看看凌云手里那块尖石和那副不要命的架势,心底都冒起了寒气。
“疯子……他疯了!”一个孩子声音发颤地说。
“虎……虎哥,你没事吧?我们……我们快走吧!”另一个孩子胆怯地劝道。
张虎又痛又怕,色厉内荏地指着凌云:“你……你这个贱种!你给我等着!明天……明天觉醒仪式,看你这个废物能觉醒出个什么垃圾武魂!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撂下几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一群人在张虎的哀嚎声中,狼狈不堪地互相搀扶着,飞快地逃离了乱葬岗,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凌云才猛地松懈下来,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感受着体内那两丝若有若无、却真实存在的暖流。
“混沌龙神……九心海棠皇……”他低声念出两个仿佛与生俱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一股明悟涌上心头,嘴角难以自抑地扯出一个冰冷、复杂,却又带着无限希望的弧度。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这具身体原主可能到死都未能唤醒的、惊世骇俗的潜能!
他抬起头,望向圣魂村的大致方向。根据原主的记忆,那个村子里,今年似乎出了一个拥有“先天满魂力”的“天才”,名叫唐三,武魂是……蓝银草?
“斗罗大陆……唐三……武魂殿……史莱克……”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在他脑中闪过。
“有意思。”凌云轻声自语,眼中的迷茫和混乱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目标”的锐利光芒。
“从今天起,我就是凌云。那些欠这身体的债,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那些我看不惯的虚伪和所谓的‘天命’,我会亲手打破!”
“明天,就让这个世界,好好听着我的名字!”
他拖着疲惫不堪、却挺得笔直的身躯,一步步走向那个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废弃的窝棚。
乱葬岗重归死寂,只有风声依旧。但一股潜龙出渊的气势,已在这片埋葬绝望的土地上,悄然升腾。
属于凌云的故事,刚刚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