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个“安”字静静躺在聊天框里。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什么也没回。她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像是把某种牵挂也一并压了下去。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她正调出项目数据流。来人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夹着文件夹，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很。
“江总监，紧急调整。”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放，“董事会临时决议，这个模型今天必须完成风险评估，明早九点前提交。”
江晚晚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打开了文档。三分钟后，她抬眼：“这份数据是谁给你的？”
“总部统一口径。”对方站得笔直，“你只需要执行。”
“执行？”江晚晚冷笑，“参数A被调高了47%，b项基础值直接篡改，c项时间轴压缩到不可能完成的程度——你是真不懂风控，还是故意想让我出错？”
那人脸色变了变：“这是上面的意思。”
“那就请上面签字。”江晚晚打开邮件系统，“没有授权记录的文件，不具备执行效力。我现在抄送法务、合规、审计三部门，标题写清楚：‘疑似人为干预核心项目数据’。你要不要一起看？”
她点下发送键的时候，对方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抢电脑。但他没敢动。
江晚晚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无非是想让我在董事会上念错数字，然后说我能力不行，情绪不稳，不适合继续带队。可你们忘了件事——”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
“我从进公司第一天起，就没靠谁给的脸色吃饭。我要的是结果，不是施舍。”
那人站在原地，嘴角抽了抽：“别太得意。”
“你说什么？”江晚晚转身看着他。
“我说，别太得意。”他压低声音，“你以为没人动得了你？沪上这地方，不是谁都能站稳的。”
“哦。”江晚晚点头，“所以你是来传话的？”
“我只是提醒你。”他往前半步，“有些事，做了就收不回来。”
“那你记好了。”江晚晚整理袖口，语气平静，“我身后有团队，有制度，还有二十年练出来的专业判断。你要挑战的，不是一个女人，是一整套规则。”
她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灯光白得刺眼。几个同事低头快步走过，假装没看见这边的情况。江晚晚走进茶水间，倒了杯温水，手有点抖。她放下杯子，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是一枚素圈戒指。
不是真的那枚，是母亲早年送的仿制品。她说，戴这个，是为了记住自己是谁。
江晚晚用拇指摩挲了一圈，重新收好。
回到工位，邮箱提示音响起。新邮件来自内部审计组：“已收到您提交的数据异常报告，正在立案核查，请保持通讯畅通。”
她松了口气，但没放松。
窗外陆家嘴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着光。她知道，刚才那一波只是开始。江叔父不会只派一个人来送文件。接下来，会有更多“巧合”，更多“意外”，更多看似合理的刁难。
但她不怕。
她打开笔记本，新建一页文档，写下：
“他们开始动手了，那就陪到底。”
刚保存完，手机又震了一下。苏念发来消息：“听说了吗？财务部那边有人在传，说你接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撑不过三天。”
江晚晚回：“让他们传。顺便帮我问一下，下周亚太峰会的嘉宾名单定了没？”
“定了，你在列。而且是主讲席位。”
“挺好。”她打字，“告诉他们，我不只会讲数据，还会拆台。”
苏念回了个狗头表情。
江晚晚关掉对话框，点开项目进度表。她把原始数据重新导入模型，跑了一遍验证。三处错误依旧存在，且没有任何解释说明。这种程度的篡改，根本不是普通疏忽，而是蓄意陷害。
她截图保存，标注时间戳，上传至公司加密云盘，并设置自动推送机制：一旦她连续24小时未手动解除警报，所有资料将自动发送给监管机构和媒体联系人。
做完这些，她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脑子里闪过江南的雨，听雨轩的屋檐，还有罗坤明坐在茶桌前的样子。他没说太多，只发了一个“安”字。可她知道，他在等她赢。
她睁开眼，重新打开电脑。
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还是刚才那个人，手里多了个文件袋。
“江总监。”他站在门口，“刚才那份文件……可能有点误会。我们领导说，让你先看看补充材料。”
江晚晚接过文件袋，没急着打开：“所以之前那份作废？”
“不作废，是补充。”他说得含糊，“你只要把新参数加进去就行。”
江晚晚当着他的面拆开袋子。里面是几张打印纸，最上面写着“修正版数据源”。她扫了一眼，笑了。
“你们真有意思。”她说，“这份所谓的‘修正版’，其实是原始数据备份。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给我的，就是错的。现在拿正确的来，假装是‘补充’？”
那人脸色发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江晚晚站起来，走到打印机前，把整份文件复印了一份，“我现在去人事部备案，说明有人多次向我提供虚假项目资料，并试图诱导我使用未经审核的数据进行汇报。你要一起去吗？”
“你至于吗！”他终于绷不住了，声音拔高，“不就是个小项目？犯得着闹这么大？”
“小项目？”江晚晚回头看他，“在我这儿，没有小项目。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责任。你们可以耍手段，但我不会让任何人用我的名字背黑锅。”
她拿起复印件，朝人事部方向走去。
那人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响。
江晚晚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对了，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下次派人来，记得挑个懂行的。不然，太丢人。”
电梯门合上。
她站在狭小空间里，深呼吸一次，拿出手机，给罗坤明发了个消息：“我还好。别担心。”
发完，她把手机塞回口袋。
人事部那边很快回复，已受理投诉，并启动内部调查流程。与此同时，她的邮箱也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账户的加密信件，标题只有两个字：“小心”。
她没立刻打开。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走回办公室，坐下来，打开笔记本，重新检查模型逻辑链。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眼神专注。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火次第亮起。
她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那个被篡改过的财务模型页面。光标停在最后一行公式上，闪烁着。
她敲下回车键。
模型重新运行。
结果跳出的瞬间，她嘴角微微扬起。
“来吧。”她轻声说，“看看谁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