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光线昏暗。
江辰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张照片。
照片上，“钟表匠”麻木的脸，与照片背面那个潦草的火柴人，构成一种诡异的呼应。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火柴人。
寒意，顺着脊椎无声地蔓延。
这不是肖擎天的风格。肖擎天是新时代的资本巨鳄，他的符号是冰冷的金钱与流量，是西装革履和红酒杯。
而这个中山装的简笔画，带着一种陈旧的、不加掩饰的、属于上个时代的权力烙印。
肖擎天背后，还有人。
或者说，肖擎天只是站在台前的，某个更庞大存在的代理人。
“钟表匠”不是一个失败的棋子，他是一封战书。肖擎天用一个国安级别的间谍，当做弃子，只为了告诉江辰一件事。
我能把手伸进文昌航天基地，能精准地找到最关键的环节，能收买一个资深质检员。
我能做到这一切。
而你抓住他，只是因为我允许你抓住他。
这场胜利，是对方的施舍。
江辰拿起那个没有任何信息的黑色文件盒，连同照片一起，扔进了工作室角落的焚烧桶。
橘红色的火焰升起，将那个火柴人，连同肖擎天的傲慢，一同吞噬。
但他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
他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是我。”江辰没有废话。
电话那头，是安全主管李振略带疲惫的回应：“我知道。”
“他只是个饵。”江辰说。
“我们审了一夜，他是个死士，脑子里装了东西，一触及核心问题就会自毁。”李振的声线很平，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我们只撬出‘天启资本’和‘境外渠道’这几个词，再往下，线就断了。”
“天启资本的能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大得多。”李振补充道，“在没有直接证据链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对一个千亿市值的集团公司采取任何强制措施。这会引发金融市场的剧烈动荡，后果无法估量。”
这就是现实。
国家机器拥有雷霆万钧的力量，但也必须遵循最严谨的程序。
“我明白了。”
江辰挂断了电话。
他不能等。
指望官方按部就班地去搜集证据，等他们走完所有流程，黄花菜都凉了。
他必须主动出击，把证据，甚至把刀，亲手递到国家手里。
他回到电脑前，唤出了系统面板。
【国家影响力点数：18,750,000】
一串足以让任何导演疯狂的数字，此刻在他眼中，只是弹药。
他迅速浏览着系统商城里那些与导演技能相关的选项，【光影魔术】、【情感共鸣】、【史诗配乐】……
这些都没用。
他需要的，不是拍出更好看的片子。
他需要的是，一把能刺穿迷雾，看到未来的武器。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灰色、未解锁的全新技能分支上。
【战略推演】
【解锁该技能分支，需要消耗10,000,000国家影响力点数。是否解锁？】
一千万。
足以让他把所有导演技能刷到人类极限的巨款，现在，只能用来敲开一扇门。
“解锁。”他毫不犹豫。
【影响力点数-10,000,000。】
【战略推演分支已开启！】
灰色的分支瞬间被点亮，露出了第一个可以学习的技能。
【危机预演（初级）】
【技能描述：可消耗影响力点数，对指定目标或事件的未来多种可能性进行模糊推演，帮助宿主规避风险，找到破局点。推演结果仅为最大概率路径，并非绝对未来。】
【学习该技能，需要消耗5,000,000国家影响力点数。是否学习？】
又是五百万。
江辰的账户余额，如同跳水般骤降。
“学习。”
【影响力点数-5,000,000。】
【技能：危机预演（初级）已掌握。】
一瞬间，一千五百万点数灰飞烟灭。
江辰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启动危机预演？请输入推演目标。】
江辰在虚拟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
“肖擎天的下一步行动。”
【请输入用于本次推演的影响力点数（最低100万）。】
江辰将剩余的点数，又砸进去了一百万。
【推演开始……】
系统面板上的画面变了。
不再是清晰的文字和数据，而是变成了一片混沌的星云。无数条代表着因果的丝线在其中纠缠、碰撞、断裂、重组。
每一秒，都有亿万种可能在生灭。
江辰死死盯着屏幕，大脑在【大师级镜头语言】的加持下，疯狂处理着这些混乱的信息流。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混沌的星云，逐渐平息。
绝大多数的因果线都湮灭了。
只剩下三团最耀眼的光芒，悬浮在面板中央。
光芒散去，露出三个冰冷的关键词。
【金融】
【芯片】
【海外】
江辰的身体微微一震。
果然。
肖擎天的战场，根本就不在文娱领域。
《问天》的胜利，打掉的只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一个公关部门。他的核心力量，在金融，在那些高科技产业，在更广阔的海外市场。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就在这时，桌上的加密手机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一封新的邮件。
发件方是两个国家部委的联合署名：工信部宣传司、科技部政策法规与创新体系建设司。
邮件标题很长：《关于邀请江辰导演摄制国家重点领域技术突破系列纪录片的函》。
江辰点开邮件。
邮件的内容，措辞严谨而官方，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紧迫。
信中明确提到，为了展现我国在突破“卡脖子”关键技术领域的决心与成就，凝聚国民信心，计划推出一系列高规格纪录片。
而第一个项目，就聚焦在……半导体产业。
芯片。
系统推演出的关键词，与国家意志，在这一刻，完美重合。
这不是巧合。
这是“借势”的真正含义。当他选择主动出击时，整个国家的力量，都在成为他的东风。
他立刻拨通了林岚的电话。
“紧急会议。”
半小时后，林岚和高健赶到了工作室。
“新任务。”江辰把邮件内容投到屏幕上，“工信部和科技部的联合项目，拍芯片。”
高健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有仗打就行。”
林岚却皱起了眉，她推了推金丝眼镜：“江导，这个项目的级别太高了。高到……危险。”
她指着屏幕上的两个部委署名：“这不是航天局的宣传任务。工信部管产业，科技部管研发，他们两个部门联合找我们，意味着这个片子，不是拍给普通人看的，它本身就是国家战略的一部分。”
“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再是天启资本的公关部和水军，而是真正在这个领域里，阻碍我们发展的……所有敌人。”
“我知道。”江辰看着她，“所以我才找你们。”
林岚沉默了。
她看着江辰，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终于可以大干一场”表情的高健。
她忽然觉得，自己那本流程手册，在这些人面前，是多么可笑。
她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审视，变成了一种决然。
“我需要所有相关的政策文件和一份授权名单。后勤保障、拍摄许可、人员协调，我会搞定。”
铁三角，正式成型。
三天后，京城西郊，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建筑。
在经过三道岗哨和严格的安检后，江辰三人被带到一间小会议室。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那里。
他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对江辰点了点头。
“江导演，我是科技部的，姓周。”
他指了指屏幕上《问天》的海报。
“片子我们都看了，拍得很好。有筋骨，有血肉，有温度。”
“但是，”周处长话锋一转，“接下来的任务，完全不同。这里没有火箭升空的波澜壮阔，只有无尘车间里枯燥的重复，和实验室里成千上万次的失败。甚至，很多最关键的东西，你们拍了，也不能播。”
江辰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我拍的是人。”
周处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快到无法捕捉。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的厚重文件，推到江辰面前。
文件袋的封口处，盖着鲜红的火漆。
在火漆旁边，是两个触目惊心的，用宋体加粗打印的红色大字。
绝密。
“这是我们梳理的，过去三十年，国内芯片产业的所有报告、备忘录、和一份……很长的‘阵亡’名单。”
周处长的手指，点在那两个红字上。
“你先看完。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这个，可能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