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巨石堵死了来路，将红袍信徒疯狂的嘶吼隔绝在外，只剩下碎石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林墨扶着再次昏迷的苏晚晴，靠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终端意识再次占据了上风，而且展现出了更强大的力量——直接干涉现实物质。这对苏晚晴本体的影响有多大？她还能不能回来？
他低头查看苏晚晴的状况。她脸上的裂痕似乎因为刚才的力量爆发又扩大了一丝，那银白色的物质流动得更快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的体温虽然依旧冰火交织，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仿佛终端意识在完成“清理”后，进入了某种节能或者稳定模式。
不能再待在这里。虽然路被堵死，但谁也不知道那些邪教徒会不会有其他路径绕过来，或者弄出更大的动静引来别的什么东西。
林墨咬咬牙，将苏晚晴背起，继续沿着这条狭窄的岔路向前。这条路越走越往下，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照明。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转过一个弯，一条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河水漆黑，看不到底，水流平缓，无声地向前方黑暗流淌。河岸狭窄，布满了光滑的卵石。
有水源是好事，但林墨不敢大意。他仔细检查了河岸，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痕迹后，才将苏晚晴放下，自己掬起一捧水，谨慎地尝了尝。水质清冽，带着一股矿物的味道，似乎没有问题。
他赶紧用水壶装了些水，又小心翼翼地想给苏晚晴喂一些。这一次，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吞咽了几小口。
补充了水分，林墨自己也稍微放松了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岩壁上，打算休息片刻，理清思绪。
然而，他刚闭上眼睛，一个极其细微、仿佛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的声音，让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那不是苏晚晴的扭曲低语，也不是之前节点石板的合成语音。这个声音更加……飘忽、苍老，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像是一段跨越了漫长时光、即将消散的回声。
【……后来者……你能……听到吗……？】
林墨霍然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暗河潺潺，磷光幽幽，除了他和昏迷的苏晚晴，再无他物。
“谁？！”他压低声音喝问，手握紧了匕首。
【……不必……寻找……我无处不在……亦无处可寻……】 那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我乃……‘网’之残响……秩序的……记录者……亦是……被遗弃的……看守……】
“网”？是那个残存网络？！林墨心中巨震。这声音是网络的意识？还是某个残留的AI？
【我感知到了……节点的激活……也感知到了……‘钥匙’的……痛苦冲突……以及……‘父亲’的……躁动不安……】 那自称为“低语者”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时间……不多了……后来者……你必须……知道……真相的……碎片……】
“什么真相？”林墨急切地追问。他感觉一个巨大的秘密正在向他揭开一角。
【‘父亲’……并非……创造者……祂是……囚徒……亦是……狱卒……】 低语者的声音带着某种深刻的嘲讽。【这座星系……是牢笼……我们……都是……囚徒……】
星系是牢笼？！林墨瞳孔收缩。
【‘吞噬者’……是牢笼的……‘清道夫’……负责……清理……过于‘活跃’……或……‘错误’的……囚徒……】
【‘荆棘之星’……是……外来者……觊觎……牢笼秘密的……窃贼……亦或是…………（一阵剧烈的杂音）……】
关于“荆棘之星”的信息被干扰了！
【而‘钥匙’……】 低语者的声音聚焦到苏晚晴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她是……唯一的……变量……是‘父亲’试图……打破牢笼的……工具……也是……可能导致……一切彻底……崩坏的……裂痕……】
【她的意识……她的灵魂……是连接……与毁灭的……桥梁……所以……‘父亲’需要她……‘吞噬者’觊觎她……‘荆棘之星’……也想得到她……】
林墨听得心惊肉跳。苏晚晴竟然是打破牢笼的关键？所以那个古老存在（“父亲”）才如此执着于将她转化为“容器”？
“我该怎么救她？！”林墨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阻止……同化……保持……她人性的……光芒……】 低语者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寻找……其他的……节点……汇聚……残存的力量……牢笼的……枷锁……并非……不可动摇……】
【小心……‘低语’……并非……只有我……一个……‘网’……也早已……被……污染……渗透……】
最后这句话如同警钟，在林墨脑海中炸响！
还没等他细问，那飘忽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地下暗河永恒的流淌声。
林墨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低语者透露的信息太过震撼，几乎推翻了他之前的所有认知。星系牢笼？父亲是囚徒？苏晚晴是变量？网络也被污染？
他看着昏迷的苏晚晴，看着她脸上那象征着冲突与痛苦的裂痕。
保持她人性的光芒……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
“听到了吗，晚晴？”他低声说，仿佛在告诉她，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你是唯一的变量……是打破这一切的关键。坚持下去，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把你带回家。”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语，苏晚晴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