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犹豫,她缓缓转头,正对着陈晓东。
男人先是瞳孔一缩,端着酒杯的手僵得更厉害了,随即眉头紧紧皱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显然在脑海中疯狂检索记忆。
侧脸的确像极了江梧,可正面看却截然不同,江梧是江南烟雨般的恬静淡然,眉宇间总带着书卷气,而眼前这女孩,眉梢眼角藏着几分未经雕琢的媚态,清纯里裹着勾人的劲儿,是完全不同的风情。
不过几秒,陈晓东眼中的惊悸就淡了下去,甚至莫名浮起一丝失望。
旁边的周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连忙打圆场,朝着门口的领班扬声道。
“让她们都留下吧,正好伺候着。”
跟着领班来的服务员们眼睛瞬间亮了,能被安排给顶楼包厢送酒,本就存着搏个机会的心思,此刻更是惊喜难掩。
领班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有人立刻放低身段,扭着腰朝相中的目标凑去倒酒,几个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的女孩则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颊涨得通红。
“那个新来的,过来坐。”
周哲指着陈晓东身边的空位,下巴微抬,语气带着富家子弟惯有的熟稔。
阮芜刚要迈步,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线从斜对面传来,打破了包厢里的热闹。
“来我这。”
祁砚将酒杯轻轻放在桌面,水晶杯底与大理石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男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阮芜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让她心头骤然一紧。
包厢里的喧闹声瞬间低了半截,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在两人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看戏的意味。
阮芜怔怔地与他对视了几秒,视线在陈晓东的惊疑与祁砚的笃定间快速打了转,缓步走到了陈晓东左手边的空位旁。
沙发垫格外柔软,她刚一落座,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旁侧倾斜,陈晓东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的腰一把。
指尖触到布料下纤细的腰线时,男人眼神明显亮了亮,阮芜却立刻稳住身形,往旁挪了半寸,脸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
“谢谢先生。”
周哲却笑不出来了,他飞快地瞥了眼脸色沉下来的祁砚,连忙起身拍着手招呼。
“都愣着干嘛?喝酒啊!刚才点的那几瓶洋酒呢,开了开了!”
喧闹声再次席卷而来,他重新坐回沙发,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
那个让陈晓东失态的女孩已经和他低声攀谈起来,他支着耳朵听了个大概。
阮芜,h大的学生,来这里兼职......今天是上班第一天,让周哲不明所以的是陈晓东似乎格外注重问她有没有兄弟姐妹。
包厢里的划拳声、说笑声此起彼伏,却丝毫没打扰到这边的交谈。
阮芜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顶着祁砚那道如同实质的“死亡凝视”,依旧从容地回应着陈晓东的每一个问题。
当她轻声说“我是独生女,家里就我一个”时,清晰地感觉到身侧的男人松了口气,肩膀都不自觉地垮了下来,眼底的警惕彻底消散了。
短短几句交谈,阮芜就对陈晓东有了清晰的认知——中庸,这个词足以概括他。
他没有大哥陈益那样雷厉风行、出类拔萃的商业才能,也不像圈子里其他纨绔子弟那样张扬跋扈、不服管教,更像是被陈家护在羽翼下的庸碌者,靠着家族光环混日子罢了。
眼看着陈晓东越聊越投入,眼神都开始痴迷地黏在阮芜脸上,祁砚终于再次开口,这是他进包厢后的第三句话。
第一句是进来时和陈晓东的例行招呼,第二句是被阮芜忽视的“来我这”,而这一句,则是“阮芜同学,夜不归寝,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
陈晓东的话头戛然而止,他其实早就想和祁砚搭话,可对方自始至终都冷着脸不理人,他自讨没趣,便只当这位是来放松的。更何况大哥陈益根本没跟他说清楚对接祁家的具体目的,他就算想表现也无从下手,索性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阮芜身体微微前倾,她坐在陈晓东左手边,而祁砚就坐在她左侧的单人沙发上,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她抬眼看向祁砚,语气带着几分狡黠的反驳:“教授,我现在在工作时间。”
“您……在h大当教授?”
陈晓东听见这声“教授”,错愕地看向祁砚。这也难怪,祁砚这学期才教大二,平日里极其低调,上完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学校论坛上虽全是关于他的表白帖,可陈晓东根本不逛论坛,自然一无所知。
祁砚没理会他的惊讶,缓缓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先是看向阮芜,再转向陈晓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
“我也是这里的客人。不介意我把人带走吧?”
陈晓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看祁砚,又看看阮芜,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只当阮芜是祁砚的学生,这位教授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学生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拿出一张烫金名片递到阮芜面前,语气带着明显的暗示。
“阮小姐若是以后有什么困难,不妨来找我。”
阮芜红着脸,双手接过名片小心收好,对着陈晓东微微躬身道谢,随后便跟着祁砚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
走廊里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两人身上的酒气与暖热,祁砚脚步一顿,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胆子够大,连陈家的人都敢勾搭。”
他才不信阮芜那套“兼职学生”的说辞。若是真如她所说那般单纯,之前又怎么敢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地凑过来勾引他?
这分明是只藏着利爪、带着明确目的的小狐狸。
阮芜突然快步上前,拉近两人距离,双手试探性地环住祁砚的腰,指尖顺着他的腰线缓缓往上,最终停在他的后背。
她踮起脚尖,带着淡淡酒气的红唇几乎要贴上祁砚的下颚,“祁教授要告发我?”
祁砚抬手抵住她的额头,将人稳稳按在原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情绪:“我对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没兴趣。”
说完便收回手,转身朝电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