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寒风如利刃般掠过星台,带着彻骨的凉意刮过脸颊,留下细密的疼。南昭静立于混沌碑前,目光凝望着碑面上流转的星图——
那些金色纹路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像极了无数条纤细的星河,在石碑表面蜿蜒游走,流淌间闪烁着神秘的光。
她掌心的昭天印正隐隐发烫,与碑中某种未知的存在悄然相契,漾开一圈圈奇妙的共鸣。
「南姐,碑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竹子蜷缩在她肩头,毛茸茸的耳朵带着几分不安,轻轻扫过她的脖颈,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话音未落,整座星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脚下的石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混沌碑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碑面上的星图瞬间迸射出刺目的金光,几乎要将人的眼瞳灼伤。
紧接着,一道道半透明的魂魄从碑中挣脱而出,它们在空中疯狂扭曲、嘶吼,带着被囚禁太久的怨毒——
这些历代圣体的魂魄早已在漫长的禁锢中失了神智,只剩下本能的暴戾与疯狂。
其中一个魂魄猛地朝南昭扑来,她下意识间催动了万物同悲。
那魂魄在空中骤然一顿,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仿佛被唤醒了深埋的生前剧痛。
这股悲戚如瘟疫般蔓延,其他魂魄也纷纷被感染,一声声悲鸣交织在一起,让整座星台都沉溺在浓稠的悲伤之中。
“不好!”
南昭心头一紧,急忙收敛技能,却见那些魂魄因这剧烈的情绪起伏变得更加狂躁。
它们如失控的洪流般四处冲撞,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成灰,坚硬的岩石也应声崩裂,星台之上一片狼藉。
——
玉衡峰的断壁残垣之间,楚红绫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
她背后的光翼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十二道羽翼上流转的记忆画面正剧烈闪烁,仿佛要挣脱束缚般翻涌不息。
阿七那只黑猫在她脚边焦躁地打转,断了一角的耳尖上,正缓缓渗出冰蓝色的血珠,在灰暗的废墟里格外刺目。
“他们......很痛苦。”
楚红绫抬手捂住心口,眉宇间的赤金印记忽明忽暗,似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悲戚,
“百年的孤独,百年的禁锢......”
朱大胖抱着他那口黑黝黝的汤锅,跌跌撞撞地跑来,声音里带着惊慌:
“楚、楚师姐!你看!锅里的汤......汤自己在沸腾!”
沸腾的汤面上,竟清晰地浮现出星台的景象——那些狂躁的魂魄正如疯魔般摧毁着周遭的一切。
楚红绫眸光骤然一凛,背后的光翼猛地伸展到极致,流光溢彩的羽翼几乎遮蔽了半边天:“不行,得去帮南昭。”
——
星台之上,南昭已身陷绝境。
十几个魂魄将她团团裹住,那些半透明的身影不住发出刺耳尖啸,如无数根冰针扎向耳膜。
昭天印虽金光大盛,却也只能勉强在她周身撑起一层薄薄的护罩,抵御着魂魄一次又一次的冲撞。
就在此时,一个魂魄猛地冲破防线,泛着幽光的利爪直取她心口——
“铛!”
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骤然响起。一柄雪白长剑稳稳架住了那只利爪,剑身上凝着淡淡的霜气。
凌霜华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侧,面色依旧如覆寒冰,可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分毫不晃。
“凌峰主?”南昭微怔,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凌霜华却未看她,手腕轻旋,剑尖顺势一挑,便逼退了另一个扑来的魂魄,声音冷冽如旧:“混沌碑关乎宗门存亡,我身为天枢峰主,断不能坐视不理。”
她的剑法依旧凌厉如霜,每一招都带着破风之势,可南昭分明瞧见,她那身素白的袖口上,那些冰蓝色的血渍似乎又深了几分,像极了寒冬里凝结在梅枝上的残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
星台上的风愈发凛冽,如同无数冰丝抽打在肌肤上,南昭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在夜空中张扬地翻卷。
楚红绫的光翼于夜色里舒展,十二道羽翼流转着虹彩般的光泽,像一座璀璨的桥梁,稳稳连接着现世与镜中世界。
光翼上的记忆画面飞速流转,清晰映照出镜中景象——玉临渊正立于混沌碑前,疯狂汲取着历代圣体的力量,周身环绕着越来越浓重的黑气。
“必须阻止他。”楚红绫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光翼上的画面正明明白白显示着,玉临渊的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增长,再不行动便为时已晚。
南昭用力点头,掌心的昭天印烫得惊人,仿佛要融入血肉之中。
她能清晰感受到镜中世界传来的邪恶气息,那是一种纯粹到不加掩饰的恶意,如墨汁般污染着周遭的一切。
凌霜华持剑静立于星台边缘,雪白的衣袍在狂风中翻飞如蝶,却丝毫不乱。
她剑尖斜指地面,周身剑气纵横如网,将那些试图靠近的魂魄尽数逼退,剑气划过之处留下细碎的冰晶。
“快去。”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里交给我。”
朱大胖紧紧抱着他的汤锅,锅中的灵鲤汤不知何时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在寒风中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楚、楚师姐,”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泛着紧张的红晕,“这汤......这汤好像能指引方向......”
——
汤面之上,一道莹莹光路悄然浮现,如银带般蜿蜒伸展,径直通向镜中世界。
楚红绫的光翼轻轻探去,与光路完美相接,瞬间凝成一道稳固的桥梁,流光在其间缓缓流淌。
南昭足尖踏上光桥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排斥力骤然袭来,仿佛整个镜中世界都在抗拒她的闯入。
她立刻运转万物同悲,将自身的情绪与镜中世界的波动渐渐同步,那股排斥力才缓缓消退,她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楚红绫紧随其后,光翼上流转的记忆画面与镜中世界的景象骤然产生共鸣,泛起层层叠叠的光晕。
透过这共鸣,她们清晰地看到,玉临渊正残忍地抽取着一个圣体魂魄的力量,那魂魄在痛苦中剧烈扭曲,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丝毫无法挣脱。
“畜生!”楚红绫怒不可遏,厉声斥道,光翼上的画面因她剧烈的愤怒而疯狂波动,险些碎裂开来。
南昭连忙拉住她的手,声音沉稳:“冷静些,师姐。我们必须保持情绪稳定,不然会被镜中世界彻底排斥出去,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她们继续沿着光桥前行,越是深入镜中世界,玉临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便越是浓重。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毫无掩饰的恶意,如附骨之疽般钻进四肢百骸,让人从心底里泛起寒意,不寒而栗。
“休息一下吧。”楚红绫望着南昭微微发白的脸色,语气里满是担忧。
南昭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没时间了,玉临渊的力量还在不断增长。”
她们终于抵达了镜中世界的核心地带。玉临渊就站在那里,周身环绕着浓稠如墨的黑红色能量,那能量翻涌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将世间一切都视作掌中玩物。
“终于来了。”他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来得正好,刚好让我试试这新获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