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琴房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像被晨雾笼罩的湖面,静谧中藏着说不清的涟漪。
还是莫云澜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南浩文想让你在商业晚宴上演奏。”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提醒,“我劝你拒绝。”
南昭挑了挑眉,指尖在空中划出清晰的疑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莫云澜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只是不想看你被利用。”
他拿起一旁的乐谱,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弹得不错,继续练习吧。”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轻得像风拂过草地,却在即将踏出琴房时停住,侧过脸留下一句:“对了,小心你的琴。”
南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满心困惑。那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不解的涟漪——小心琴?为什么?
——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南昭提前到校准备练习时,才明白那话里的深意。
推开琴房的门,晨光透过高窗落在钢琴上,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几个琴键死死卡住,低音区的琴弦上,几道细密的刮痕在光线下格外刺眼,像被利器恶意划过。
若是贸然弹奏,不仅会毁了曲子,甚至可能伤了手指。
南昭倒吸一口冷气,心头猛地一沉。这就是莫云澜的警告?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动手脚?
她仔细检查着损坏的地方,幸好不算太严重,还能修复。从琴房工具箱里翻出工具,她小心翼翼地调试着卡住的琴键,指尖专注而稳定。
「南姐,你觉得是谁干的?」竹子趴在她肩头,声音里满是愤愤不平。
“除了刘雯还能有谁。”南昭在心里默默回答,指尖的动作却没停,“不过我更在意的是,莫云澜怎么会知道?”
修好钢琴后,她试弹了一小段,琴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刚沉浸在旋律里没几分钟,琴房门被轻轻推开,凌煜探进头来,晨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南昭?这么早?”
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笑容像刚剥开的橘子般清甜:“给你带了早餐,猜你肯定没吃。”
南昭确实饿了,接过纸袋时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心里泛起一阵暖意。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蛋三明治,还有一杯温豆浆,香气混着晨光漫开来。
凌煜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钢琴内部,忽然皱起眉:“这是......?”
南昭放下三明治,抬手比划:【有人搞破坏】
凌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他猛地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刘雯?我就知道是她!”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气愤,“昨天我整理好举报她的材料,准备提交时,发现少了几张最关键的证据。肯定是她或者她的人偷的!”
南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动作里带着安抚,指尖划出沉稳的弧度:【别急,慢慢收集】
“不行,她太过分了,得给她点教训。”凌煜拿出手机,镜头对准钢琴上的伤痕,“这次的破坏,我也要拍下来当证据。”
南昭没有阻拦,任由他拍照取证,自己则重新将手放回琴键。旋律再次流淌而出,像溪水冲破阻碍,重新汇入江河。
凌煜拍完照,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提出一些建议。他虽然不像莫云澜那样专业,但音乐鉴赏力确实不错。
——
午休的铃声刚落,走廊里便漫起细碎的人声。南昭和凌煜并肩走向食堂,刚转过走廊拐角,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便轻轻飘了过来,像被风吹碎的雨丝,带着委屈的颤抖。
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正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陈雨。她的校服上溅满了墨渍,像开了一片丑陋的黑花,散落一地的书本被踩得皱巴巴的,纸页在微风里轻轻颤动,像在无声地哭诉。
凌煜立刻快步上前,蹲下身帮她捡书本,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关切:“陈雨?怎么回事?”
陈雨抬起泪汪汪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到是他们,才勉强按住哽咽:“没、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
南昭也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校服上的墨渍,又望向远处刘雯她们常待的教室方向,眉峰微挑,眼神里写满了疑问。
陈雨咬着苍白的嘴唇,声音细若蚊吟:“是......是刘雯她们......因为我没给她们抄作业......”
凌煜和南昭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燃起了怒意,像被火星点燃的干草。“够了,”
凌煜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次我一定要举报她们,谁也别想拦着。”
南昭用力点头,指尖在空中划出清晰的弧度:【我支持你】
就在三人默默整理散落的书本时,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秦朗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走过来,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又落在哭泣的陈雨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刘雯干的?”
陈雨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立刻往南昭身后缩了缩,连哭声都憋住了。
秦朗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出息。”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拨通号码后,声音冷淡得像淬了冰:“喂,刘雯,来艺术楼西走廊。现在。”
不过五分钟,刘雯就带着几个小跟班急匆匆地跑来了,看到角落里的陈雨和地上的书本,她脸色骤变,像被泼了冷水的颜料,结结巴巴地开口:“表哥......我......”
“闭嘴。”秦朗打断她,眼神冷得像寒冬的湖面,“从今天起,不许再欺负人,懂?”
刘雯瞪圆了眼睛,不服气地嚷嚷:“凭什么?你以前从来不管这些——”
“我说,不许。”秦朗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落在冰面上的石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就别想从舅舅那儿拿到零花钱了。”
刘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她不甘心地剜了南昭一眼,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带着跟班们悻悻地走了,脚步声里满是憋屈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