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翻三倍的直接后果，除了让其他部门眼红外，就是天庭hR迅速下发了一份《关于进一步加强跨部门协作与团队凝聚力建设的指导意见》，俗称——团建通知。
“本月团建活动，由多元宇宙文明学院牵头组织，要求体现跨文明融合特色，增强团队凝聚力，活动成果将纳入部门季度绩效考核。”
我看着玉符里的通知，感觉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预算顿时有点烫手了。
牵头组织团建？还要体现特色？我们学院自己内部那几个刺头还没完全搞定呢！让凯恩那个机械脑袋和艾薇那慢吞吞的植物生命一起“凝聚”？让流光那团能量云雾和仙界本土那几个还在纠结“打坐悟道”与“科技蛮力”孰优孰劣的剑修弟子“协作”？
想想都头大。
更别提，这次团建是跨部门的！意味着我还要面对其他部门那些心思各异的仙官。奥术学院的那位，上次述职会被抢了风头，这次能配合？还有炼体部那些肌肉棒子，他们理解的“团队建设”该不会是集体打熬筋骨直到趴下吧？
“教授，”凌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刚刚用剑气帮我“修剪”完一堆因为格式不对被hR打回来重填的报表，“团建，是何物？”
我揉了揉眉心，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是一种……集体活动。目的通常是让大家放下手头的工作，通过一些……嗯，游戏或者任务，增进了解，培养默契，提升所谓的……团队精神。”
凌绝蹙眉：“团队精神，需特定‘活动’培养？”在他曾经的剑神生涯里，默契是靠生死搏杀磨砺出来的，信任是靠后背相交托付出来的。搞活动？闻所未闻。
“仙界特色。”我无奈地摊手，“流程必须走，形式大于内容，但考核还就看这个。”
正发愁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一个身影，穿着和凌绝同款的灰色助教道袍，但穿在他身上，却硬生生穿出了一种睥睨天下的魔道巨擘气场。他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眉心一道暗红色的魔纹若隐若现，眼神扫过来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焚夜。据说飞升前是统御一界魔道的魔尊，麾下魔崽子千万，一言不合血洗山河的那种。飞升后，同样因为“技能树点歪”、“不符合仙界主流价值观”，被hR丢到了我们学院，岗位是……实习助教（二号）。
他和凌绝几乎是前后脚来的，两人一个剑神一个魔尊，气场不合，平时在办公室里各占一角，互不搭理，堪称我们学院的“卧龙凤雏”。
“有事？”我问。这位爷平时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焚夜没直接回答，目光却落在了我桌上那份团建通知玉符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团建？呵，本座……我当年在魔界，倒是经常搞些‘活动’，提振麾下儿郎的士气。”
我眼皮一跳，想起某些关于魔道“团建”的血腥传闻，连忙道：“打住！仙界团建不许见血，不许造成永久性精神创伤，更不许搞什么灵魂契约或者血脉献祭！”
焚夜嗤笑一声，带着点“你们仙界规矩真多”的不屑：“放心，入乡随俗的道理，本座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份通知，“这活儿，我来。”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你想怎么搞？”我可不想明天的仙界头条是《多元宇宙学院团建变魔窟，数百仙官集体入魔》。
“凝聚力，无非是共同的目标，适当的压力，以及……胜利的甘霖。”焚夜的红瞳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放心，绝对符合规范，还能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他说的“印象深刻”，让我后背有点发凉。但看看旁边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除了剑气之外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凌绝，再想想自己那贫瘠的团建创意（无非就是喝茶论道、集体打坐或者搞个仙法联谊赛），我一咬牙：“行！交给你！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出乱子！”
焚夜懒洋洋地挥挥手，算是应下了。
几天后，团建活动在仙界着名的“云海仙境”团建基地举行。
各部门的仙官、代表学生们陆续抵达，脸上大多带着“又来走形式”的不耐烦。奥术学院的院长看到我，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炼体部的罗汉们已经开始原地热身，把周围的云气都震得翻腾不已。
我心中忐忑，不知道焚夜准备了什么“大餐”。
当所有人都到齐后，焚夜的身影出现在云海前方的高台上。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助教袍，但此刻负手而立，魔尊气场全开，竟让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不少。
“欢迎各位，参与本次‘绝境求生·跨宇宙协作试炼’。”焚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参与者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他袖袍一挥，整个云海仙境场景骤变！
周围的亭台楼阁、仙鹤祥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破碎的悬浮大陆景象。天空是暗红色的，充斥着混乱的能量流，脚下的大地布满裂痕，隐约能听到深渊中传来的诡异嘶吼。
“此乃‘幻蜃魔域’，模拟多元宇宙交界处的险恶环境。”焚夜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你们将被随机分成二十个小队，每个小队成员来自不同部门、不同文明。你们的任务，是在六个时辰内，穿越这片魔域，抵达终点‘希望之光’。”
“途中，你们会遇到模拟的能源枯竭、规则冲突、精神侵蚀、环境异变等九种困境。无法依靠个人力量突破，必须协作。”
“最后抵达的前三名小队，将获得由本院提供的，‘悟道茶’一杯，‘凝神香’三柱，以及……本次团建活动‘优秀团队’称号，计入绩效考核加分。”
话音刚落，下面一片哗然。
“幻蜃魔域？这玩意儿不是惩戒犯错仙官用的吗？”
“随机分组？我跟这个铁疙瘩一组？”
“悟道茶？！那可是好东西！”
“绩效考核加分！干了！”
有抱怨的，有惊讶的，但更多是被奖励激起了兴趣。尤其是“悟道茶”和“绩效考核加分”，在仙界可是硬通货。
我注意到，焚夜这手玩得狠。随机分组打破了原有的小团体，逼着不同背景的人必须交流。模拟的困境直指跨文明协作中可能遇到的典型问题。而奖励……更是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仙界打工人的痒处。
分组光柱落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凯恩那个机械仔，被分到了和一位来自“禅修与内心和平办公室”的菩萨，还有一个来自“元素操控部”、浑身冒火的小妖精一组。他看着菩萨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和小妖精那跳脱的火星子，电子眼疯狂闪烁，cpU都快干烧了。
艾薇和流光，则与一个来自“符箓与标准化流程部”的古板仙官，以及一个来自“巨力搬运司”的憨厚黄巾力士分在了一起。植物、能量、符箓、力气……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抽象。
而我自己，也被随机分进了一个包含奥术学院尖子生、炼体部罗汉、以及一个来自“星象占卜与舆情监控中心”的神棍的小队。
活动开始！
最初的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凯恩的小队遇到的第一个困境是“能量频段紊乱”，所有人的能量输出都变得极不稳定。凯恩试图用他的科技设备强行校准，结果差点把那个火系小妖精身上的火苗给熄灭了，引得小妖精哇哇大叫。那位菩萨一直试图用佛法平息紊乱，念经声和凯恩的设备滴滴声混在一起，效果甚微。
艾薇那边则是遇到了“规则冲突区”，仙界的腾云术在那里失效，符箓仙官的符纸也变成了废纸。黄巾力士想凭力气硬闯，却被无形的规则壁垒弹了回来。艾薇尝试用植物感知环境，流光则试图分析规则碎片，进展缓慢。
我们小队也没好到哪里去。奥术生想用奥术模型解析路径，炼体罗汉觉得直接砸过去比较快，星象神棍则在旁边掐算“今日吉凶”，意见根本统一不了。
焚夜的身影偶尔会在高空中浮现，如同幕后黑手，欣赏着下面的鸡飞狗跳。他甚至还搞了个“积分排行榜”实时显示各小队进度，更是刺激得大家血压飙升。
压力之下，改变开始悄然发生。
凯恩小队里，在又一次校准失败后，那个火系小妖精忍不住喊道：“大铁块！你能不能别老滴滴滴了！听听菩萨怎么说！我的心火都快被你滴灭了！”
凯恩的机械面部表情一僵。那位菩萨适时地停止念经，温和道：“小施主，此地能量并非紊乱，乃是特性不同。强行归一，不如顺势引导。可否将你的设备探测到的能量波动图谱，与贫僧感知到的‘禅静’波纹相互参照？”
凯恩沉默片刻，居然真的把数据共享了出来。菩萨以佛法感悟为引，小妖精以元素亲和为桥，凯恩以科技设备为基，三者力量开始尝试笨拙地融合、引导……
艾薇小队那边，在黄巾力士又一次撞墙后，流光那团能量云雾忽然波动起来：“力士，左前方三丈，规则壁垒最薄弱的点，我标注出来了！艾薇，用你的藤蔓尝试渗透，感知内部结构！符箓官，准备‘弱化符’，对准那个点！”
黄巾力士嗷了一嗓子，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艾薇的藤蔓紧随其后，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符箓官手忙脚乱地画出符箓，光芒一闪——
“咔嚓！”无形的壁垒真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种混合着惊讶与兴奋的情绪，在几个截然不同的生灵间弥漫开来。
我们小队，在奥术模型、罗汉拳头和神棍卜卦全都失效后，被迫坐下来“头脑风暴”。最终，炼体罗汉扛着奥术生让他能近距离观察规则节点，星象神棍根据卜算结果指出大概方向（虽然大部分时候不准，但偶尔蒙对一次），我则用仙界的通用法则知识进行综合判断，居然也跌跌撞撞地往前推进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魔域之中，画风逐渐从最初的混乱、抱怨，变得……诡异而有效。
能看到机械义体上缠绕着翠绿藤蔓，共同稳定着一个能量漩涡；能看到罗汉身上贴着歪歪扭扭的符箓，一拳砸出带着奥术光辉；能看到菩萨的佛光与魔道模拟出来的侵蚀性能量形成微妙的平衡，开辟出安全通道……
焚夜搞出来的那些困境，像是最严苛的考官，逼着这些来自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仙官和学生们，不得不绞尽脑汁去理解对方的力量体系，寻找那微乎其微的协作可能。
当第一支小队（居然是凯恩那支！）互相搀扶着、形象狼狈却眼神发亮地冲过终点那束“希望之光”时，巨大的成就感让他们忍不住欢呼起来，甚至忘记了彼此一个是机械造物，一个是佛门菩萨，还有一个是跳脱的小妖精。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六个时辰结束，所有小队，哪怕没在规定时间内抵达终点的，也都或多或少地推进了一段距离，并且脸上都带着一种疲惫却又兴奋的复杂表情。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刚才的遭遇，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客套或嫌弃，而是多了几分共患难后的熟稔和……意犹未尽？
焚夜再次现身，宣布了获胜队伍，颁发了奖励。获得“优秀团队”称号的小队成员，一个个抬头挺胸，仿佛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殊荣。
团建结束，人群散去时，我听到不少议论。
“虽然折腾了点，但好像……有点意思？”
“那个大铁块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
“下次跟植物文明的组队，得带点营养液……”
“炼体部的兄弟力气是真大，下次搬东西找他们！”
我走到焚夜身边，看着他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情复杂：“你管这叫‘符合规范’？”那幻蜃魔域逼真得我都差点信了！
焚夜斜睨我一眼，唇角微扬：“未见血，无永久损伤，且确实提升了‘团队精神’。有何不符？”他顿了顿，补充道，“魔道亦通驭下、聚心之术，无非形式不同。压力、利益、共同的敌人（困境）、胜利的荣耀，这些，放之四海皆准。”
我看着他，无言以对。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虽然过程魔性了点，但结果似乎……还不错？
回到学院，我发现凯恩居然主动去找艾薇和流光，讨论起如何在下次遇到类似“规则冲突”时优化协作流程。虽然他的语气还是有点硬邦邦，但至少是在讨论了！
而凌绝，在听我简单描述了团建过程后，只评价了一句：“魔道手段，蛊惑人心，终非正道。”
焚夜恰好路过，闻言嗤笑：“总比某些人只会对着木头疙瘩戳戳点点强。”
得，“卧龙凤雏”的日常互怼又开始了。
我看着他们，又想想今天团建时那些仙官们最后的表现，忽然觉得，让这些“问题儿童”聚在一起，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日子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