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独立于废弃零件堆中,身形依旧单薄,脸色苍白如旧,气息也并未恢复多少。然而,当他那双清澈冰冷、仿佛倒映着万物轨迹的眼眸扫过全场时,一股无形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压迫感,却让所有冲入仓库的守卫,包括那名元婴中期的阴鸷修士,都感到脊背发寒,动作不由自主地僵滞。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仿佛自身一切行动都被看穿、被解析、甚至被提前预判的诡异感觉!
“装神弄鬼!一起上,杀了他!”阴鸷修士强压下心中的惊悸,厉声嘶吼,试图以人数优势抹平这未知的恐惧。他强行压下体内因力量反噬而翻腾的气血,再次催动幽蓝短刺,与其他守卫一同扑上!霎时间,刀光剑影、能量冲击、毒雾诅咒,如同交织的死亡之网,向着苏珩笼罩而下!
面对这足以瞬间湮灭寻常元婴修士的围攻,苏珩却依旧站立原地,未曾移动分毫。他的瞳孔之中,无数细密的数据流般的影像飞速闪过——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以那初生的“变量”视角,在解析、在计算!
在他此刻的感知中,那些汹涌而来的攻击,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整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法则线条、能量节点、力量轨迹构成的、充满了“缝隙”与“不协调”的集合体!
那名持刀守卫,其刀势过于刚猛,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转换瞬间,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力量无法完全覆盖的“空洞期”。
那名释放能量冲击的修士,其能量凝聚的核心节点,因为急于求成而显得不够稳定,微微偏离了最佳位置。
那弥漫的毒雾,其扩散的轨迹受到仓库内紊乱气流的影响,在某些区域出现了稀薄与浓密的不均匀分布。
甚至那阴鸷修士的短刺轨迹,也因其内心的惊惧与之前的反噬,比预想中慢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并且其毒系法则与自身灵力的耦合处,存在一个因强行催动而产生的、细微的“法则涟漪”……
这些,在寻常修士眼中或许根本不算破绽,甚至无法被感知。但在苏珩的“变量”视角下,它们就是可以被干涉、可以被利用的“杠杆支点”!是撬动整个战局的关键!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通爆发,也没有诡谲莫测的身法变幻。他只是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导体,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却本质奇特的“变量”之力,混合着残存的星元与太虚青炁,化作一道道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无形无质的“干涉波纹”,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被他锁定的“支点”!
第一道波纹,没入了持刀守卫力量转换的“空洞期”。
那守卫只觉得手腕一麻,原本流畅的刀势骤然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绊”了一下,蓄势待发的后续变化竟硬生生被打断,身形一个趔趄!
第二道波纹,触碰了能量冲击的核心节点。
那节点微微一颤,原本凝练的能量冲击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散射,威力骤降三成,且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转,擦着苏珩的衣角轰在了后方的金属壁上!
第三道波纹,扰动了毒雾扩散的轨迹。
那片区域的毒雾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引导,向着侧方几名守卫的方向汇聚而去,反而干扰了他们的视线与感知!
而针对那阴鸷修士的,则是苏珩凝聚了更多心力的一道“变量干涉”!它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入”了那毒系法则与灵力耦合处的“法则涟漪”!
“噗!”
阴鸷修士再次闷哼一声,感觉自身的法则运转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那细微的涟漪被瞬间放大、扭曲!原本攻向苏珩咽喉的致命一击,轨迹再次发生诡异偏折,短刺上的幽蓝毒光也明灭不定,差点再次反噬自身!
这一切,都发生在围攻发起的电光火石之间!
在外人看来,苏珩仿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而那些狂暴的攻击却在靠近他时,纷纷出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有人自己绊倒了自己,有人打偏了攻击,有人被同伴的毒雾干扰……整个围攻阵势,尚未接触到苏珩本体,便已自行混乱、瓦解了大半!
“这……这怎么可能?!”
“他做了什么?!”
剩余的守卫们惊骇欲绝,看着那个依旧平静站立的身影,如同见了鬼一般!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阴鸷修士更是心神俱震,他看着苏珩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此人……能干涉法则?!虽然范围极小,程度极微,但这确实是唯有传说中触摸到更高境界的大能才可能拥有的手段!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传说中的禁忌存在了!
“撤!快撤!”阴鸷修士再无战意,嘶声尖叫,第一个向着来时的通道亡命遁逃!什么任务,什么悬赏,在性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首领一逃,其他守卫更是魂飞魄散,顿时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逃离这个诡异的仓库。
转眼之间,危机解除。仓库内只剩下苏珩、木辰四人,以及满地的狼藉和尚未散去的能量余波。
木辰、石岳、木婉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同样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苏珩前辈似乎什么都没做,那些凶神恶煞的守卫就自己乱成了一团,然后……逃了?
这简直是神迹!
苏珩没有去追。他缓缓闭上双眼,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刚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几次“变量干涉”,对他心神的消耗极其巨大,远胜于一场激烈的能量对轰。这初生的能力,虽玄妙,却也有着极大的限制。
“前辈!您没事吧?”木辰连忙上前搀扶,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苏珩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神魂的疲惫感。“无妨,消耗有些大。此地不宜久留,拍卖场的高手很快会反应过来。”
他目光扫过仓库,最后落在一处堆放着大量废弃能量管线、后方墙壁似乎格外薄弱的角落。“我们从那里离开。”
他走到那处墙壁前,伸出手掌按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神念与“变量”视角结合,仔细感知着墙壁内部的结构与能量流动。很快,他找到了几处因常年腐蚀和内部应力而形成的、极其微小的结构薄弱点。
他再次调动那微弱的“变量”之力,混合着太虚青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引导着力量渗入那些薄弱点,并非暴力破坏,而是进行一种极其细微的“结构弱化”与“应力引导”。
数息之后。
“咔……咔嚓……”
一阵细微的、仿佛冰层裂开的声响传来。那面厚重的金属墙壁,竟以那几个薄弱点为中心,悄然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随即,一整块墙壁无声无息地化为了细密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露出了后面一条幽暗、不知通往何处的狭窄维修通道!
这并非法术摧毁,而是利用“变量”干涉,从物质最微观的结构层面,完成了这次“开门”!
木辰三人再次被这神乎其技的手段所震撼。
“走!”
苏珩不再犹豫,率先踏入通道。木辰三人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通道黑暗中的下一刻,两道强横无比的神念如同风暴般扫过废弃仓库!
是拍卖师与那天剑宗女修!他们终于摆脱了能量爆炸区的干扰,追踪而至!
然而,仓库内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面诡异化为齑粉的墙壁。
“人呢?!”拍卖师脸色铁青,神念疯狂扫视,却再也捕捉不到苏珩等人的丝毫气息!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天剑宗女修亦是秀眉紧蹙,她走到那面粉碎的墙壁前,伸出纤指捻起一点金属粉末,感受着其中残留的那一丝奇异、无法理解的法则余韵,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与……一丝好奇。
“并非空间传送,也非法术破坏……这种手段……”她喃喃自语,“有趣。看来,这鸿蒙塔残片,牵扯出的因果,比想象中更大。”
她抬头,看向那幽深的维修通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
“传令下去,暗中调查所有近期出现在集市、身负星辰气息或拥有特殊空间能力的修士。此人……我天剑宗,要定了!”
而此刻,苏珩四人早已沿着错综复杂的维修通道,远离了拍卖场区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了流浪者集市那无边无际的阴影与混乱之中。
初生的“变量”,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一颗石子,虽微,却已开始荡漾开一圈圈不可预测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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