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那冰冷彻骨、毫无感情的“清除开始”如同最终审判，在每个人脑海中回荡，瞬间冻结了刚刚因晶化守卫消亡而稍缓的气氛。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远比面对噬灵晶簇或畸变守卫时更加深刻、更加无助！
因为这杀意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怪物，而是来自他们身处的这座庞大遗迹本身！是这冰冷金属造物被触发的、旨在抹除一切“异常”的系统协议！
“清道夫……是什么？”石莽声音干涩，紧握着布满划痕的塔盾，环顾四周，仿佛敌人会从任何角落出现。
没有人能回答他。
林风强忍着识海的虚弱和身体的疲惫，差分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和那机械女声的来源。“清道夫协议”——这名字本身就充满了不祥的意味。结合之前碎片传递的关于“归墟衍生物”的图鉴信息，他心中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可能是遗迹自身的防御性或清理性单位，目标是一切非秩序存在的‘污染’，包括我们这些外来者，以及……那个被镇压的‘腐化之种’。”林风语速极快，脸色难看，“它们恐怕……没有理智，无法沟通，只会执行清除命令。”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密集而规律的、仿佛金属节肢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从他们来时的通道，以及扇形大厅其他几个通风管道口传来！声音冰冷、急促，带着一种无情的焦虑感。
“来了！”苏晓脸色煞白，指向他们冲进来的那个应急通道入口。
只见黑暗中，数只约莫半人高、形似金属蜘蛛的造物涌了进来！它们通体呈暗银色，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八只复眼散发着猩红的光芒，主体结构上搭载着旋转的能量发射器以及高速震动的切割刃臂！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瞬间就锁定了大厅内的所有生命体！
“攻击！”赵魑强撑着伤势，厉声喝道，同时甩出几枚漆黑的飞镖，打在为首一只金属蜘蛛的外壳上，却只溅起几点火星，留下浅浅的白痕！
好硬的防御！
石莽怒吼着顶上前，塔盾横扫，将两只蜘蛛砸飞出去，但更多的蜘蛛从其他方向涌来！它们发射出淡蓝色的能量射线，打在塔盾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灵光力场剧烈波动！同时，那些切割刃臂以极高的频率振动，轻易地在金属地面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李源小队也慌忙祭出飞剑和法术，但效果甚微。这些“清道夫”对低阶法术和物理攻击有着极高的抗性，而且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不能硬拼！它们的防御太强，数量太多！”林风一边闪避着两道能量射线，一边急促地说道。他的目光急速扫过大厅，最终定格在那扇通往更深处的小门上——那是之前他打算前往“核心能源室”的方向。
“向那扇门突围！那是唯一的方向！”林风指向小门。
“怎么过去？！”李源看着几乎被金属蜘蛛填满的道路，面露绝望。这些蜘蛛行动迅捷，配合默契，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林风一咬牙，从便携背包中取出最后两枚高爆灵石炸弹——这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之一。“莽哥！苏师妹！准备冲刺！我开路！”
他计算着角度和时机，将两枚炸弹奋力掷向蜘蛛最密集的区域，同时大喝：“趴下！”
“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狭窄空间内爆发，火光与冲击波瞬间吞噬了数十只金属蜘蛛，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硬生生在蜘蛛潮中撕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走！”石莽抓住机会，顶着塔盾，如同战车般向前冲锋！苏晓紧随其后，符箓不要钱似的向后抛洒，制造冰墙、藤蔓等障碍，延缓追兵。
林风一把拉起附近一名因惊吓而动作稍慢的丹霞峰弟子，紧跟而上。
赵魑和李源等人也反应过来，各施手段，拼命冲向那个缺口。
（承）
穿过爆炸的烟尘，众人狼狈不堪地冲到了那扇小门前。门是密封的，没有明显的开关。
“让开！”林风低喝一声，再次将手按在门旁的金属壁上，调动起碎片赋予的次级权限和仅存的神识。权限验证通过，但反馈的信息让他心一沉——能源不足，常规开启方式失效！
“门打不开！”他急声道。
身后，被炸散的金属蜘蛛已经重新汇聚，更多的从其他方向涌来，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他们，能量发射器再次亮起！
“妈的！跟它们拼了！”石莽眼睛赤红，就要返身死战。
就在这时，赵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将身边一名受伤行动不便的暗影卫弟子推向蜘蛛潮！
“师弟，对不住了！为你报仇！”赵魑声音冰冷。
那名弟子猝不及防，脸上瞬间布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瞬间就被蜂拥而上的金属蜘蛛淹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被能量射线和切割刃臂撕成了碎片！
但这残忍的一幕，确实为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赵魑！你！”李源看得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林风眼中寒光一闪，却无暇他顾。就在这生死关头，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常规能源无法开门，那非常规的呢？这些“清道夫”体内必然有驱动能量核心！
“攻击它们胸口的发光核心！那是能量源！”林风大喝，同时自己操控着那把灵能短刃，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射线，精准地刺入一只扑来的蜘蛛胸口！
“噗！”核心被刺穿，那蜘蛛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瘫倒在地。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效仿，集中攻击核心。果然，只要击碎核心，这些坚硬的金属蜘蛛就会立刻报废。但它们的核心防护同样不弱，而且数量实在太多！
“苏师妹！把报废蜘蛛的核心能量引导到门上的能量接口！快！”林风一边战斗，一边指挥。他注意到门旁有几个类似之前操作台的能量接口。
苏晓立刻明白过来，她擅长符箓和能量操控，此刻发挥关键作用。她躲藏在石莽的塔盾后，双手结印，引导着那些被击碎的蜘蛛核心逸散出的、混乱但总量不小的能量，强行灌注到门旁的一个接口中！
“滋滋滋……”接口爆发出不稳定的电火花，门上的符文艰难地亮起。
“不够！还需要更多能量！”苏晓急道。
“杀！”石莽咆哮着，更加疯狂地攻击，每一击都瞄准核心。李源小队也拼尽全力。赵魑为了活命，也顾不得伤势，刀光凌厉，专门挑拣核心攻击。
一时间，门口区域能量溢散，苏晓全力引导，额头见汗。
终于，在又付出了两名丹霞峰弟子重伤（被赵魑再次暗中当做盾牌推出去）的代价后，足够的混乱能量被强行注入！
“嗡……”
小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缓缓向一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快进！”林风当先钻了进去，石莽和苏晓紧随其后。
赵魑和李源等人也争先恐后地挤了进去。
最后一人刚进入，小门便因能量不稳定而猛地闭合，将几只追来的金属蜘蛛挡在了门外，外面传来密集的撞击和切割声。
（转）
门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维修通道，更加狭窄和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末味。暂时安全了，但没有人感到轻松。
清点人数，暗影卫只剩赵魑和另一名弟子，两人都带伤，赵魑伤势尤重。丹霞峰算上李源，也只剩四人，且个个挂彩，士气低迷。林风三人状态也极差，灵力、神识、体力都接近枯竭。
短暂的沉默中，压抑的啜泣声响起，是丹霞峰一名年轻弟子，亲眼目睹同门惨死，精神近乎崩溃。
赵魑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喘着粗气，服下丹药疗伤，眼神阴鸷地扫过林风，又看了看仅存的手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源脸色灰败，看着仅存的几名师弟，眼中充满痛苦和自责。
林风没有时间感伤，他迅速打量四周。这条维修通道似乎通往遗迹的更底层，结构图显示，下方可能有一个“备用能源调度区”，但信息非常模糊，而且标注着“高风险”。
“清道夫”协议已经启动，整个遗迹对他们而言都变成了猎场。向上返回的路很可能已经被堵死，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继续向下，寻找那渺茫的备用能源，或者……其他出路。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源声音沙哑地问道，他已经失去了方寸，下意识地看向林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风身上。此刻，他已是这支残兵败将唯一的希望。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向下。”他指向通道深处，声音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去‘备用能源调度区’。这是我们现在唯一可能找到生路的地方。只有获得能源，我们才有可能对抗‘清道夫’，或者……重启某种系统，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看向或绝望、或麻木、或隐含算计的众人，补充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那里也没有希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每个人都明白。
要么找到能源，搏一线生机；要么，在这冰冷的金属坟墓里，被“清道夫”逐渐猎杀，或者随着能源耗尽，与那“腐化之种”一同毁灭。
没有第三条路。
（合）
短暂的休整（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喘息）后，残存的队伍再次出发，沿着倾斜向下的维修通道，步履维艰。
通道越来越深，周围的管道和线缆更加密集粗大，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诡异磷光的真菌状物质，空气中那股机油味逐渐被一种更浓郁的、类似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取代。
温度也在逐渐升高，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辐射灵气的灼热感。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低沉的、仿佛巨型心脏搏动般的“嗡……嗡……”声，伴随着某种大型能量流转的呼啸。
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被炽热蒸汽和翻滚的暗红色能量云雾部分遮蔽的洞口。灼热的气流从中涌出，吹得人衣袂翻飞。
林风走到洞口边缘，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仿佛是整个遗迹的地底核心。无数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延伸，汇聚向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熔炉般的暗红色池子！池中并非是岩浆，而是翻滚不休的、粘稠的暗红色能量流体！那低沉的心跳声和能量呼啸，正是源自于此！
池子的周围，连接着数个相对较小的、如同结晶簇般的能量萃取装置，但大多已经黯淡无光，只有少数还在勉强运转，抽取着池中那狂暴而污秽的能量。
这里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充满秩序能量的“备用能源区”！
这里是一个……“归墟能量”的收集、转化或者说……囚禁之所！
那翻滚的暗红色能量池，散发出的气息，与镇压单元里那个“腐化之种”同源，但更加庞大、更加原始、更加暴烈！
林风怀中的碎片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警告与排斥感！
而差分机扫描反馈的数据，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检测到高浓度‘归墟’本源能量聚合体……”
“能量状态：不稳定，趋于衰变……”
“警告：该区域为G-07观测站‘归墟炉心’。能量侵蚀等级：极度危险！”
“检测到微弱的、被污染的秩序能量信号……来源：炉心底部……疑似……人工造物？”
就在林风被这恐怖的发现所震撼时，身后传来赵魑因激动而颤抖的声音：
“好……好精纯庞大的能量！若是能汲取一丝……我的伤势不仅能恢复，甚至可能突破瓶颈！”
他看着下方那暗红色的能量池，眼中充满了疯狂的贪婪！
（第四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