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社与不良人二者虽分属不同朝代,皆在史卷中留下模糊诡谲的印记,却同样裹挟着神秘与血腥。密室烛火摇曳,两道跨越时空的暗影交织缠绕,织就一张笼罩数百年的阴谋巨网,网丝间仍残留着过往血色的腥气。
赵桓指尖无意识攥紧腰间玉佩,冰凉玉质难驱心底寒意,那寒意顺着脊椎攀升,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后背更泛起久违的战栗。
他素来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北方虎视眈眈的金国铁骑,是朝堂上盘根错节、尸位素餐的腐朽士大夫集团,这些明面上的威胁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
而今透过密室密档的只言片语,他才惊觉自己或许早与无形无质、存续数百年的历史幽灵交锋!那幽灵如附骨之疽,悄无声息渗透大宋肌理。
此前在西湖投湖自尽的黑莲观主,不过是这幽灵在阳光下投射的一道较为显眼的影子,看似掀起风浪,实则只是被丢弃的棋子。
其真正本体,仍潜藏于历史最幽深的褶皱,如蛰伏巨兽,只待时机成熟便露出獠牙。
“好……好一个白莲社!”赵桓喉间溢出低叹,眼中怒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老猎人觅得真猎物般的极致兴奋,那兴奋让他眼底泛起猩红微光!
“朕原以为平定江南匪患,安抚民生,便算是天下无事,可叹还是小觑了这世间暗流。”
“未料真正翻江倒海的大鱼,才刚刚露出带鳞的尾鳍,便已搅动起如此惊涛骇浪!”
他推开密室厚重石门,冷风裹着晨露扑面而来,天边已泛鱼肚白,第一缕晨曦正奋力穿透云层。
新的一天,在寂静的宫城中悄然开始了,带着新生的希望,也藏着未知的凶险。
而对大宋潜藏阴影的势力、与白莲社勾连之人而言,他们的黑夜才刚拉开序幕,无边黑暗将吞噬最后一丝侥幸。
早朝时分,钟声在皇城上空回荡,沉闷而悠长。
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滴水,檀香袅袅难散凝重,文武百官垂首而立,连靴底与金砖的摩擦声都消弭无踪。
众官员皆因泉州知府遇刺案噤若寒蝉——那闹市刺杀手段狠辣,凶手至今杳无音讯,人人心头惶惶。
“朕昨日言及设一新衙门,专司查办隐秘之事。”赵桓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巨石投水,让每位听闻者都感彻骨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朕思虑一夜,反复斟酌,觉‘锦衣卫’之名甚佳,既有警戒之意,亦含卫护之责。”
他缓缓走下龙椅,明黄龙袍在晨光中流转,目光如炬,精准落向缩在官员队列末尾、已然失势的前皇城司指挥使。
“陈寿。”
“罪臣在!”那指挥使浑身一颤,如遭惊雷,猛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地发出沉闷声响。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赵桓声音低沉如古潭,又似魔鬼低语,字字淬冰却带着致命诱惑,“一个让你从万劫不复地狱爬回的机会。”
“朕命你为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
“朕不要你再做那守着汴梁四门、连朝廷命官眼皮底下遇刺都浑然不觉的废物!这般脓包,朕的朝堂容不下!”
“朕要你做朕的影子!”
“做朕的刀!”
陈寿猛地抬头,散乱发丝下,那张死灰般的脸上骤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疯狂光芒,混杂着狂喜与决绝,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清楚知晓,自己已被这位心思深沉的皇帝打上最深烙印——这烙印是恩赐亦是枷锁,戴上便再难卸下。
从今往后,他便是皇帝手中最黑最脏的刀,刀身将染满鲜血,却也能借这刀重获新生。
他将为皇帝行尽见不得光之事,潜入黑暗揪出隐藏鬼魅,纵使双手沾满污秽也在所不惜。
“锦衣卫设南北镇抚司,各司其职、互不统属却需相互制衡。”赵桓未理会阶下泣不成声的陈寿,继续以平静语调宣布这令文官胆寒的新衙门架构,字字掷地有声。
“南镇抚司掌大宋疆域内所有官员、士绅、兵丁的监察、逮捕、审讯之权!上至皇亲国戚、藩王勋贵,下至黎民百姓、贩夫走卒,凡有异动嫌疑者,可先斩后奏——此乃朕亲授皇权特许!”
“北镇抚司掌大宋疆域外所有敌国、外邦、蛮夷的情报、刺探、策反之权!朕要你们的眼,望穿西域沙漠驼队、东瀛火山烟柱、草原牛羊毡房,将天下动静尽数呈于朕案前!”
“朕予你们最优甲胄兵器、最高俸禄赏赐、最大便宜行事之权,朝中无人可干涉办案!”
赵桓目光如利剑扫过大殿,从每位官员脸上一一掠过,那威严决绝的眼神,令无人敢与之对视。
“朕要你们记住:将那盘踞大宋、祸乱朝纲的该死白莲,从这片土地上连根拔起,绝不留一丝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