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医疗点就搭建在废弃商场的一层,四周用厚重的帆布围起,勉强隔绝了外面的火光与嘶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得令人窒息的碘伏味,带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息,又混杂着新鲜的、温热的血腥气——那是从刚送进来的伤员身上散发出的,还没来得及被消毒水完全掩盖。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蛋白质被烧焦的糊味,顺着帆布的缝隙钻进来,那是外面火墙燃烧的余味,提醒着所有人刚才那场生死边缘的交锋。
温欣戴着一双紧绷的乳胶手套,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淡淡的青色。她的手指比手里那把闪着冷光的手术刀更稳,哪怕周围偶尔传来伤员压抑的痛哼,她的手臂也没有丝毫晃动。头顶的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手术盘里排列整齐的器械,也照亮了她低垂的眼睫。灯光下,那根弯曲的缝合针泛着银色的光泽,像一只冰冷的小鸟,在她的指尖灵活地穿梭,精准地啄开秦霜后背翻卷的皮肉,又轻巧地穿过,将两片撕裂的血肉重新拉拢在一起。
秦霜趴在冰冷的行军床上,上身的作战服早已被剪开,赤裸的后背上,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狰狞地铺开——那是噬光者的爪子留下的,边缘还带着暗绿色的腐蚀痕迹,像是被恶魔亲吻过的烙印,恐怖得令人心惊。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汗珠顺着她紧绷的脸颊轮廓滑落,滴在那块被她死死咬在嘴里的白色纱布上。纱布早已被血与汗浸透,变得沉甸甸的,边缘还沾着几缕她因为剧痛而咬断的发丝。
“咔嗒。”
温欣剪断第一根缝合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重重敲在秦霜那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后背上刚缝合好的伤口被牵扯,一阵尖锐的痛感顺着脊椎往上窜,让她的瞳孔瞬间收缩。
“别动。”
温欣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她手里那些冰冷的不锈钢器械,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镊子,夹起一块浸满生理盐水的棉球,轻轻擦拭着伤口边缘渗出的血珠,动作细致而熟练,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早已重复过无数次的工作。
秦霜没有出声,她只是把那块纱布咬得更紧了,牙齿与纱布下的骨骼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不怕疼——在无数次与噬光者的交锋中,比这更剧烈的疼痛她都承受过。她怕的是别的,是那道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像一根细刺,比伤口的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
又一针落下,缝合针穿过皮肉的瞬间,剧痛像一道失控的电流,从她的脊椎瞬间窜上大脑。她的喉咙深处忍不住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因为剧痛而变得嘶哑,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别告诉陆沉。”
温欣正拿着酒精棉球消毒,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眼神依旧专注地落在伤口上,只是夹着棉球的镊子,微微收紧了一瞬。
秦霜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恳求,混杂在粗重的喘息里:“我怕……我怕他不让我上战场。”
这一次,温欣的手停顿了零点一秒。应急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很快,那情绪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继续穿针引线,手指依旧稳定得惊人,像一个最精密的纺织女工,耐心地修补着秦霜这具“破损的人形兵器”。
秦霜咬着纱布,后背的剧痛让她浑身僵硬,连脖颈都酸得发疼。她艰难地偏过头,想换个姿势缓解一下,视线无意间扫过医疗点那个用帆布当门的入口——帆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露出一道缝隙。
然后,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中,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门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沉默的身影。
是陆沉。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身上还带着地下掩体的灰尘与硝烟,作战服上的血污早已干涸,变成了暗沉的褐色。他的脸隐藏在光线的暗处,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有那双眼,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平静、深邃,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没有一丝波澜,却又仿佛藏着无尽的风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血肉模糊的后背,看着她咬着纱布、因为剧痛而紧绷的侧脸,看着她那张因为惊愕而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温欣手里的缝合针停在了半空中,针尖上还挂着一滴鲜红的血珠,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欲坠未坠。
整个医疗点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外面火墙燃烧的噼啪声、远处伤员的低吟、器械碰撞的轻响,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秦霜那因为震惊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像一台即将报废的鼓风机,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陆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站在那里,目光牢牢地锁在秦霜的后背上,那道平静的眼神里,终于开始缓缓翻涌着什么,像是冰层下即将喷发的岩浆。
接下来可以描写陆沉走进医疗点后的场景,比如他与温欣的简短对话、他对秦霜伤口的反应,或是秦霜在震惊后的情绪爆发。需要我继续拓展这部分内容,深入刻画两人之间复杂的情绪与对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