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白柒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安静的金丝雀”,白日里翻阅夜宸“赏赐”的那些魔界典籍,晚上则竭力抵抗着伪灵珠带来的诱惑与不安。
那卷古老的卷轴被她偷偷临摹了下来,凭借1414数据库的辅助,她隐约察觉到那残缺符文似乎指向某种古老的封印或契约,与净灵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更深层的含义依旧迷雾重重。
夜宸来的次数似乎少了些,但每次出现,那种探究的、仿佛在评估什么进度的目光让白柒如坐针毡。
他不再提力量之事,反而偶尔会带来一些灵溪宗的消息——自然是经过他扭曲渲染的。
“听说凌墨那家伙又闭关了,啧啧,怕是没脸见人了吧?”
“灵溪宗那几个老古董还在吵吵嚷嚷要讨伐魔界救你呢,真是自不量力。”
“你那云芷师妹倒是天天去主峰外守着,哭得眼睛都肿了,可惜啊,她那好师尊根本不理她。”
这些话语像细小的毒针,不断刺探着白柒的反应。
她只能强迫自己面无表情,装作毫不在意,心中却为云芷的处境和灵溪宗的动荡感到焦灼。
任务进度几乎停滞,凌墨和云芷的关系显然降到了冰点。
【警告:伪灵珠内部魔纹活跃度上升,与宿主净灵本源共鸣加深。未知风险持续增大。】1414的警告越来越频繁。
白柒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
灵溪宗,主峰静室。
凌墨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猩红与混乱终于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数日的闭关自省,如同经历了一场刮骨疗毒般的痛苦挣扎。
他起身,走到一面水镜前。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个冰冷无情的寂灭道仙尊,而是一个眉宇间带着深刻倦意、眼神却异常清醒的男人。
他抬手,指尖凝聚灵光,竟开始缓缓修改静室内的防护阵法,留下数道极其隐秘的指令和一段被封存的神识留言——那是留给云芷,以及宗门的最后交代。
他知道此去魔界,九死一生。
但他别无选择。
困守于心魔与猜忌之中,只会让一切走向更彻底的毁灭。
他必须去面对,去求证,去了断。
换下一身象征身份的白袍,他穿上了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收敛起所有惊人的气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灵溪宗,向着那魔气缭绕的边境而去。
每一步踏出,都离过去的执念远了一步,却也向着未知的深渊更近了一步。
——
魔宫,偏殿。
白柒正对着一枚玉简发呆,那是她偷偷记录的关于那残缺符文的分析,忽然,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
来的不是夜宸,而是两位衣着暴露、妖娆艳丽的魔女,看服饰似乎是夜宸麾下的魅魔统领。她们打量着白柒,目光轻蔑而不善。
“哟,这就是魔君大人新带回来的‘宝贝’?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其中一个掩口轻笑,眼神却如毒蛇。
“听说是什么净灵体?我看是假清高才对,不然怎么勾得魔君大人另眼相看?”另一个直接上前,指尖几乎要戳到白柒脸上,“别以为有几分特殊就能在魔宫立足!魔君大人不过是一时新鲜,玩腻了自然就会把你丢去喂魔兽!”
尖锐的嘲讽和浓郁的魔气扑面而来。
白柒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手腕上的伪灵珠因为她的情绪波动和魔气刺激,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怎么?说不出话了?”那魅魔得寸进尺,竟伸手想要拉扯她。
就在白柒准备不顾一切催动净灵之力反抗的瞬间——
“放肆!”
一道冰冷暴戾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夜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内,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甚至没给那两个魅魔解释的机会,袖袍一挥,恐怖的魔焰瞬间将她们吞噬!
“啊——!”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两名魅魔连同其神魂都在瞬间化为飞灰,连渣都没有剩下。
夜宸看都没看那飞灰一眼,一步踏到白柒面前,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未散的杀意和一种极其骇人的戾气:“谁准她们进来的?!伤到你没有?”
他一把抓住白柒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扫视,那强烈的关注和突如其来的保护欲,让白柒吓得浑身僵硬,连手腕的剧痛都忘了。
“我……我没事……”她声音发颤。
夜宸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猛地松开手,看到她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复杂难明。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别开视线:“没事就好。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不长眼的东西来烦你。”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语气又变得恶劣起来:“不过你也给本君安分点!别整天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看着就碍眼!”
说完,他竟像是落荒而逃般,瞬间消失在殿内。
白柒捂着发痛的手腕,看着地上那两摊飞灰,心有余悸,却又对夜宸那反常的反应感到无比困惑。
他刚才那瞬间的暴怒和紧张……是真的在担心她?
【干扰者夜宸情绪波动剧烈,杀意真实,保护行为出于本能反应可能性高达72%。其对宿主的态度出现重大异常。】1414的分析也带着不确定性。
——
魔界边缘,黑风峡谷。
凌墨隐匿身形,如同灰色幽灵般穿梭在浓郁魔气之中。
越靠近魔都,戒备越发森严,巡逻的高阶魔将络绎不绝。
他必须极度小心,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他即将通过一处狭窄的魔气裂缝时,前方突然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和打斗声!
凌墨隐匿气息,悄然靠近。
只见峡谷深处,一队灵溪宗弟子(显然是私自前来调查或营救的)正被数倍于己的魔兵包围,情况岌岌可危!
为首之人,竟是云芷!
她脸上沾着血污,眼神却异常坚毅,手中长剑挥舞,拼命护着身后受伤的同门,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凌墨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眼看一名魔将的利爪就要撕裂云芷的防护,凌墨再也无法隐藏!
轰——!
一道极致冰寒的剑气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瞬间冻结了方圆百丈的魔气!
那名魔将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为冰雕,随即碎裂成齑粉!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落在云芷身前,背影挺拔而熟悉。
云芷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瞬间瞪大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师……师尊?!”
凌墨没有回头,只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退后。”
他手中剑气纵横,如同砍瓜切菜般将周围的魔兵清扫一空,速度快得惊人,力量控制得妙到毫巅,丝毫没有引起更大范围的魔气动荡。
转瞬之间,战斗结束。
峡谷内只剩下满地魔兵冰雕和惊魂未定的灵溪宗弟子。
凌墨这才转过身,看向云芷。
斗篷的兜帽滑下,露出他苍白却冷峻的容颜。
他的目光复杂地看着满脸泪痕、却又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徒弟。
“为何在此?”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疏离。
云芷噗通一声跪下,哽咽道:“弟子……弟子无能,无法坐视师尊困扰,亦担心白师叔安危,故私自带队前来探查……请师尊责罚!”
其他弟子也纷纷跪下,面露惶恐。
凌墨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不顾自身安危、一心想着师尊和同门的徒弟,心中那坚硬的冰壳,似乎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想起自己闭关前对她的苛责,想起她日日在静室外的守候……
最终,他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些许:“胡闹。此地危险,岂是儿戏。”
他抬手,一股柔和的灵力将云芷托起:“先离开这里再说。”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着众人迅速撤离时,峡谷上空,一个慵懒却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君就说,怎么闻到一股讨厌的冰雪味儿。原来是凌墨仙尊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夜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半空之中,猩红的眼眸饶有兴致地俯瞰着下方,目光在凌墨和云芷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凌墨身上。
“怎么?灵溪宗是没人了吗?需要仙尊亲自来做探子?还是说……”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是专门来寻本君讨要你的……小替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