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林岳团队身后的青铜巨门,轰然关闭,将他们彻底困锁于那座悬浮宫殿前的同一时刻。
在距离寡妇坟数十公里之外的、邙山北麓的另一片荒山之中,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怒与羞愤的咒骂,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一般,划破了这片山林午后的宁静。
“孟广义!你这个老不死的狐狸!又让你们北派这帮缩头乌龟给耍了!”
李三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身边一棵足有碗口粗细的松树之上,那棵无辜的松树,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之下,猛烈地颤抖着,无数松针,如同绿色的雨点一般,簌簌地,洒落了下来。
在他的周围,那十几个,被他从南方重金请来的、号称是“精英”的伙计们,此刻也都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地上。
他们原本那股“过江龙”的嚣张气焰,此刻,早已被这连续两天两夜的、毫无意义的、如同没头苍蝇般的追逐与搜寻,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这片被孟广义,用一个极其专业的北派“梅花眼”探洞和几个充满了迷惑性的信号,所刻意“圈定”出来的区域,他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几乎是掘地三尺地,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别说是那座传说中的汉代大墓了,就连一根属于孟广义的毛,他们都没能找到!
事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上当了。
而且,是上了一个,极其拙劣,却又极其有效的……阳谋!
孟广义,那个在道上沉寂了多年的北派“老龙头”,就如同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一般,用他自己,这个最显眼、也最诱人的“靶子”,成功地,将他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猛虎”,以及那些在暗中窥伺的“猎犬”(警方),给牢牢地,吸引到了这个看似热闹,实则空无一物的错误猎场之中!
而他真正的精锐,恐怕早已经通过另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暗渡陈仓”,潜入到了那座,真正埋藏着无尽宝藏的……“寡妇坟”!
这种被人当猴耍,当傻子骗,当垫脚石踩的、赤裸裸的羞辱感,让一向心高气傲,自诩为南派新生代第一人的李三,几乎快要气炸了肺!
“撤!都他娘的给老子撤!”他涨红着脸,对着手下那帮同样一脸晦气的伙计们,嘶吼道,“回洛阳!我就不信,他孟广义还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只要他还在洛阳一天,我就算是把整个洛阳城给翻过来,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达这个充满了不甘与无奈的撤退命令之时。
一个略显嘶哑,却又异常沉稳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三爷,先别急着走。”
李三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年约五十多岁,身材中等,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一股与周围这群凶悍之徒格格不入的、斯文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正缓缓地,向他走来。
此人,正是李三,这一次北上洛阳,所带来的最大“杀手锏”——南派花重金,从某地质勘探大队里,“请”出来的顶级地质工程师,兼爆破专家,在道上,被人送了一个极其形象的外号——“穿山甲”!
只见“穿山甲”的手中,正捏着一捧,从孟广义所留下的那个、作为“诱饵”的假探洞之中,所取出来的……土样。
他走到李三的面前,将那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泥土,递到了他的眼前,用一种近乎于学者般的、充满了逻辑性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三爷,我们这一次,可能并没有白来。”
李三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老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泥巴?这不就是一捧普通的黄土吗?”
“不,三爷,您仔细看。”
“穿山甲”用手指,拈起一撮泥土,在李三的眼前,缓缓地捻开。
“您看,这土的样本,虽然是取自地表三十米左右的浅层土壤,但是,它里面,却含有大量,只有在地下至少百米深的承压含水层中,才会出现的石灰岩溶蚀颗粒。”
“而且,这土的湿度和矿物质成分,也明显,有被高压地下水,长期浸泡和渗透过的痕迹。”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早已被他用各种颜色的笔,画得密密麻麻的、专业的水文地质图,在李三的面前,摊了开来。
“我刚才,仔细查阅了这片区域的,详细水文地质资料,再结合我们这两天,在这里打下的几个探测孔的数据,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地,画出了一条,代表着地下水流方向的、蓝色的曲线。
“这一带的地下,水系网络,极其的发达!而在我们脚下这片区域的深处,根据水流的走向和地质的结构来判断,极有可能,隐藏着一条规模相当庞大的地下暗河!”
说到这里,“穿山甲”那厚厚的镜片之后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技术专家的、独有的自信与狂热!
“而最关键的是!这条暗河,它的下游终点,根据地势的落差和岩层的走向来推断,恰好……恰好就是‘寡妇坟’山谷,所在的那个区域!”
“孟广义,那个老狐狸,他千算万算,恐怕也绝对算不到!他用来迷惑我们的这个假探洞,恰恰,为我们指明了一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通天捷径!”
“穿山甲”的这番话,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李三那双,本已因为暴怒与羞辱,而变得一片猩红的眼睛!
他一把,夺过了那张地图,死死地,盯住了那条,由“穿山甲”所画出来的、连接着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与那遥远的“寡妇坟”的……蓝色生命线!
“你的意思是……”李三的声音,因为过度地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
“穿山甲”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充满了科学暴力美学的神采,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被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巨大圆圈的地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三爷,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再去费尽心机地,寻找北派那些该死的、隐藏起来的盗洞了!”
“我们,就在这里!在这个,距离那条地下暗河的垂直距离,最近的地点,用我们南派最擅长的方式……”
他说到这里,右手,做了一个向下按压引爆器的手势!
“用一次,精准的、小当量的定向爆破,直接,炸开一个,通往那条地下暗河的垂直通道!”
“然后,我们,乘坐我们早已准备好的军用皮筏,顺着这条,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地下暗河,漂流而下!”
“我们,将可以直接绕过,那座汉代大墓所有的、布置在常规墓道之中的、该死的机关与陷阱!”
“我们,将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尖刀,直接,出现在那座大墓的心脏地带!”
“北派,讲究的是‘分金定穴’,是‘寻龙点卯’,是所谓的经验与传承!”
“而我们南派,玩的,是现代科技,是绝对的实力,是硬生生的,巧取豪夺!”
“这,才是属于我们南派的真正的‘巧取’!”
这番充满了疯狂想象力与绝对技术自信的计划,让李三那张本已因为暴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瞬间,被一股更加狰狞、也更加阴狠的狂喜,所彻底取代!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此刻却如同一个准备引爆整个世界的科学疯子一般的“穿山甲”,猛地,仰天发出了一阵,充满了劫后余生与即将复仇的快意的……疯狂大笑!
“好!好!好!好一个‘穿山甲’!好一个‘中心开花’!”
“孟广义!你个老狐狸!你想让我们规规矩矩地,从你的‘大门’里走进去?”
“老子偏不!”
“老子偏要,从你家的房顶上,给你来个中心开花!”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群,早已被“穿山甲”这个惊天计划,给彻底震慑住的伙计们,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声音,下达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全新的命令:
“传我命令!所有人,放弃追踪!立刻,马上!给老子把所有的爆破器材和潜水装备,都他娘的,给我搬过来!”
“我们,要从这地底下,给北派那帮龟孙子们,送一份天大的惊喜!”
南北两派,这对纠缠了数百年的宿敌,因为一个充满了戏剧性的、无心的巧合,即将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战场——那条漆黑的、充满了未知凶险的地下暗河之中,通过两条,完全不同的诡异路径,进入到,同一座,早已被死亡与剧毒所笼罩的,千年古墓!
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没有任何退路可言的“正面遭遇战”,已经变得,再也,不可避免。
然而,无论是即将踏上“捷径”的南派,还是早已被困于“奇观”的北派,他们都绝对不会知道……
这座,由一位充满了疯狂想象力的汉代王侯,所亲手打造的“天子七星”大阵,其真正的凶险与恐怖,才刚刚,开始显露出它那狰狞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