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第一缕阳光就钻过竹窗,落在榻边的小襁褓上。张茜醒得早,侧躺着凝视怀里的娃娃——小家伙闭着眼,小鼻子轻轻翕动,睫毛像两把细绒刷子,偶尔皱下小眉头,看得她心都软成了棉絮,连夜里生产的疲惫都淡了大半。
“醒啦?”林笑端着陶碗走进来,碗里是温热的小米粥,还撒了点磨碎的芝麻,“翠婶说你得多吃点流食,这粥熬了快一个时辰,稠得很。”她把碗递到张茜手边,目光落在娃娃身上,声音放得极轻,“这小家伙真乖,一整晚就哼唧了两声,比小石头小时候省事多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小石头捧着个用竹篾编的小篮子,探头探脑地进来。篮子里铺着晒干的蒲公英绒毛,软乎乎的,是他早起在院外草地里捡的。“茜姐,”他踮着脚把篮子递过来,眼神怯生生的,“我编了个小窝,能给小弟弟当枕头吗?”张茜接过篮子,指尖触到蓬松的绒毛,鼻尖一酸:“刚好合适,谢谢你呀小石头。”
院外,老周正蹲在柴房门口,手里拿着块磨得光滑的木头,一点点削成小摇篮的模样。王彬和徐嘉扛着捆晒干的艾草回来,见老周专注的样子,放轻了脚步:“周叔,这艾草晒得透,铺在摇篮底下能驱潮气,咱们再去山里砍两根细松木,给摇篮做支架。”老周头也没抬,手里的刀子不停:“再找块软点的旧麻布,孩子皮肤嫩,别磨着了。”
李翠则在灶房里忙活,灶上炖着陶罐,里面是用野鸽子肉和红枣熬的汤——这鸽子是王彬前几天在山坳里捕的,原本想留着改善伙食,如今全给张茜补身体了。“茜丫头刚生了娃,可不能受风寒,”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又从竹筐里拿出晒干的野菊花,“等会儿用菊花煮点水,给孩子擦身子,不容易长疹子。”
午后日头暖了,王彬和徐嘉把做好的小摇篮搬到院心晒着。摇篮是松木做的框架,底下铺着艾草和旧麻布,老周还在边缘刻了简单的花纹,看着结实又好看。小石头趴在摇篮边,伸手想碰,又怕碰坏了,只敢用指尖轻轻摸了摸木框:“周爷爷,这摇篮能摇吗?”老周笑着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把手教他轻轻晃摇篮:“慢着点,像晃咱们晒的玉米穗似的,别太急。”
张茜被林笑扶着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看着众人围着摇篮忙前忙后,心里满是暖意。李翠端来鸽子汤,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多喝点,这汤补气血,等过两天身子好些了,就能自己抱娃了。”张茜喝了一口,鲜美的汤味在嘴里散开,她看着不远处的竹篱,想起刚来时的破败模样,再看看如今满院的生机,眼眶微微发热。
傍晚时,林笑抱着娃娃坐在火塘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娃娃醒着,小眼睛好奇地盯着火塘里的火苗,偶尔挥动一下小手。老周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小布偶——是用旧布缝的,模样有些笨拙,却是他花了一下午做的。“给孩子起个小名吧,”他把布偶放在娃娃手边,“叫‘芽儿’怎么样?像开春的芽儿似的,长得结实。”
众人都点头附和,小石头更是拍着手:“芽儿!小芽儿!等开春了,我带小芽儿去看咱们种的玉米!”张茜看着怀里的娃娃,轻声念了两遍“芽儿”,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说:“好,就叫芽儿,咱们的小芽儿。”
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融融的。竹窗外的月光又升了起来,落在摇篮上,落在满院的粮食和新编的竹篱上,也落在这个刚添了新生命的小巢里。芽儿在张茜怀里打了个小哈欠,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也在感受这荒野里的安宁与温暖,等着明天的太阳,再看一眼这个充满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