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叹了一口气。
“火灾不是意外。”
秦肃哑着嗓子，仿佛当年的苦工人。
“其实当年最先发现你失踪的，就是坚柔。”
“我因为之前上工受伤，托关系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所以全部都要偿还回来。
“厂子里也有要考生的家长，正是代班的大好时机。于是在你高考的那几天，我正好在外地工作。”
“坚柔知道你高考，但是又害怕打扰你的的心态，所以也不敢发消息打扰。”
“高考结束后，她给你发消息，但是你没有回复，她还以为你是跟同学出去放松了。”
“直到第二天，她还是联系不上你，她害怕咱们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也没敢报警，只能联系我”。
“等我赶回北城的时候，你已经失踪了两天了，当天晚上，是我们约定好发短信的时候，我没收到短信的一刹那，就知道你出事了。”
“我特别害怕，想报警，又害怕他跟警方勾结，所以我只能去联系裴茂，希望能够得到胡莱的帮助。我等啊等，没等来胡莱，却等到了萧文雨。”
秦肃双眼通红，语气满是绝望。
秦砚浑身发麻，原来那几天萧文雨没在，是去抓秦肃了。
秦肃吸了吸鼻子。
“小曦那几天有点发烧，所以坚柔带着她去诊所挂水，吊完水，已经很晚了。然后她就遇到了萧文雨。”
秦肃语气极轻极慢，如果萧文雨现在在他面前，恐怕就要被捅上十几个窟窿了。
“他已经查到了我的踪迹，查到了馄饨小馆。”
“他去质问坚柔我的下落，一开始坚柔不肯说，后来他拿孩子威胁她，她仍然没有说，她骗了他。”
“萧文雨问不到我，就放火烧馆，那天胡莱比我先到一步，等我到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她的尸体，还有晕死的秦曦。”
秦肃的灵魂随着秦坚柔一同埋藏在了大火中。
“当时坚柔已经走了，我不能让秦曦再受伤害，我只能先把秦曦送往医院，小曦没什么事。”
秦肃有些哽咽。
“我在火里还发现了半本日记。”
秦肃点着手机，调出了照片。
眼泪已经模糊了秦砚的视线，她努力睁着眼睛，只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
秦坚柔不识字，自从孩子出生后，她就一直在学习，练习，写日记。
秦砚翻着照片，有些已经被火烧得看不清了。
秦坚柔在上面写了很多。
说等秦曦长大后，就让她跟着秦砚和秦肃学习。
还有说要扩张自己的馄饨店，以后给秦曦攒钱凑学费。
等秦曦上小学，自己就跟秦肃说……
后面的已经被烧干净了。
秦肃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秦坚柔想跟自己说什么。
秦砚呆呆地望着哥哥。
难怪，难怪他那么恨萧文雨。
秦肃攥着手机，又开始胡乱翻着：“你知道吗？裴茂黑了整条街的监控，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秦肃又调出来一段拼接过的视频。
时间很长，出事当天就有十几个小时，是裴茂用全街的镜头拼接出来的。
秦坚柔瘦弱的身影在上面显得格外苍白。
秦肃后来拜托裴茂把能找到监控，摄像头，全部找了个遍，凑出来了5000多个小时的视频。
任何角度的秦坚柔，哪怕只露出了一节手腕，秦肃都让她保留了。
这么多年，他就是靠着5000多个小时的监控活了下来。
可是这么多的监控，也没有找到萧文雨的下落。
秦砚只感觉无法呼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肃望着她：“告诉你有什么用？多一个人痛苦吗？”
秦砚一愣。
秦肃把头深深埋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你……你没有必要背负这种仇恨，你跟秦曦一样，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秦砚红着眼睛，声音打颤，“你爱秦坚柔，我就不爱她了？她跟我亲姐姐有什么区别？”
“秦肃……她是我们的恩人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收留了我们。”
秦砚心如死灰。
秦肃崩溃地捂住头。
一模一样。
他最开始也是这种愧疚的心态，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秦曦，他真的会熬不住。
后来秦曦大一点，他既想跟她多说一些话，可是一跟她说话，就会想起秦坚柔。
秦肃害怕的紧。
秦肃强撑着说道：
“秦砚，是我，是我选择了坚柔，如果不是我，我们永远都不会认识，也不会发生这一切。”
秦肃平静地说道：“都是我的错。”
他眼里的死寂非常明显。
一如当初秦砚被抛弃的时候，在操场上的样子。
秦砚喘着粗气，咬着牙：“我不会放过萧文雨的，我要他血债血偿。”
看到哥哥痛苦的样子，秦砚又忍不住柔声说道：“哥，秦姐不会希望你自责的，你…你还有秦曦呢。”
秦肃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他痴痴地望着手机，泪水砸在屏幕上，“不，我只有这些了。”
秦砚心酸极了，两个人在北城的时候都会避免留照片，当时夏昭谢也抱怨过她不陪自己拍照。
所以现在他们唯一能够接触到的秦坚柔，就只有一段段冰冷的监控。
他们兄妹都是在最无力的年纪遇上了留不住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天台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在江城从来都看不见星星，只有北城可以看见。
秦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夏昭谢。
“昭昭。”
“……嗯，我没事，刚刚睡了一会儿，所以鼻音有点重。”
“嗯，明天回去。”
秦肃闭了闭眼，他的妹妹还有人挂心。
他挂心的那个人，却早就不在了。
秦肃缓缓起身，拍干净了身上的土。
“秦砚，好好珍惜吧。”
秦砚握着手机，欲言又止。
秦肃扫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好。”
秦肃拉起秦砚，“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秦曦。”
“我明白的。”
秦砚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裴茂。
秦砚犹豫了一下。
秦肃深吸一口气：“接吧，中间的具体事宜，你和裴茂处理就好，抓到萧文雨再说。”
“好。”
两个人准备下楼。
谁都没有发现，天台门口闪过一个书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