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一跳下悬崖马上就后悔了,刚才满腔的慷慨激昂,一下子就变成了恐惧惊慌。脑海里闪过娘亲、崔莹莹的身影。
答应接娘亲来长安,赚了钱要去崔家提亲,刚买的小院一天也没有住过……无数的念头在秦戈心中浮现。
风呼呼地从耳旁掠过,求生欲望让秦戈的脑筋急转。忽然,他看到下方峭壁上长着一棵手臂粗的小树,忙伸左手去抓。“喀拉”,小树断了,他的手臂也断了。
速度并没有减缓多少。秦戈挺剑刺向峭壁,剑尖插入石壁中,可刚一接触,巨大的力道便震得他几乎脱手,他只好拔出。
峭壁上除了岩石缝隙中长出来的小草和一两棵小树外,光秃秃的别无他物。惶急之下,一抹绿色映入了秦戈的眼帘。秦戈不假思索,伸腿往峭壁蹬去,“喀拉”,腿骨当即断裂。秦戈忍住剧痛,运转千影诀心法,身体一荡往那抹绿色扑去。
那是一棵高达十几丈的大树,秦戈双手抱膝,护住身上重要部位,没入了那棵大树之中。“喀拉拉”、“呲啦啦”、“啪啪啪”,树枝、骨头的断裂声,树枝抽打声不绝入耳。秦戈抱成一团的防御姿势在经过两个较粗树枝的撞击下,早已散开。他就像一个破沙包,被树枝弹来弹去,最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戈缓缓睁开眼睛,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哼出声来。缓了一会,他想运转小无相功,可体内的真气仿佛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各处的经脉也像是截断的河流,无法贯通。
最大的好消息是,虽然受伤严重,可好像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秦戈多了些感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比他生命更宝贵的东西,所以,好死不如赖活着。
秦戈微微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仿佛几百年都无人踏足的树林,地上堆积着厚厚的树叶,偶尔裸露出来的泥土也是由腐烂的树叶化成的肥沃土壤。若不是有这层树叶的保护,刚才或许没那么幸运了。周围的大树都格外粗壮,大多都有十几丈高,树上的枝丫上跳动着几只肥硕的动物。
“那是……松鼠?”秦戈经过仔细辨认,那肥硕动物竟然是松鼠,只是它的体型比他往日所见的松鼠大了七八倍。
秦戈还发现了一处异样,那就是这里的灵气不知比外面浓郁了多少倍,一呼一吸之间充溢的灵气汹涌地进入体内。秦戈心想,要是能在这里修炼,一个月恐怕抵得上外面半年。
浓郁的灵气对秦戈的疗伤有不小的帮助。经过一天多的调息,混乱的真气慢慢地顺畅,堵塞的经脉也渐渐疏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右手终于有了知觉。秦戈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丹药塞入口中,然后抚摸了全身的断骨,费力地将断骨接好,再涂上金疮药。秦戈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休息了一阵,秦戈从刚才被他撞断的树枝里挑选了几根合适的,去掉枝叶,撕下身上布条,紧紧地将双腿和左手绑了起来。
斫道剑掉在了离他有五丈远处,秦戈匍匐着挪到了那里。当他握住斫道剑剑柄时,心里忽然多了一丝坚定和勇气,仿佛一切麻烦都将迎刃而解。
秦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几天下来几乎没有进食过什么东西。地面倒是有不少树上掉下手指大的果实,经过仔细辨识,秦戈认为应该无毒。他剥了一些果肉送入嘴中,味道有些苦涩,咀嚼后嘴里有丝丝回甘。秦戈吃了一大堆果实,才稍微压制了腹中饥火。
有了灵气的加持,秦戈的伤势好得很快,右腿断骨已经基本愈合,内力的运转也再无窒碍。三天后,秦戈决定去别处看看。
他找到一段树枝,用斫道剑削成拐杖的模样,夹在腋下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刚走出不到十丈,脚下“咔嚓”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扒开上面的树叶,露出了下面一具人类的骸骨。
秦戈心中暗叫“得罪”。那具骸骨暗淡发黄,已经只剩下一些最坚固的部分,原来的主人至少死去了好几百年。秦戈正想重新用树叶掩盖,意外发现肋骨下藏着一个盒子。秦戈伸手拾起盒子,入手沉重。
那是一个铁盒,一尺见方,拂去上面的泥土树叶,露出了铁盒上古朴精美的浮雕。秦戈摸索了一会,在一条龙的凸起额头上轻轻一按,“咔哒”,盒子的盖子跳了起来。打开铁盒,里面又是一个玉盒,玉盒更为精致,仿佛有一层温润的光芒环绕在其四周。
玉盒并没有什么机关,秦戈轻易打开,不过那盒盖与盒体之间严丝合缝,秦戈不禁感叹古人的精湛工艺。
玉盒里又是一个紫檀木盒,淡淡的檀木香四处散开,让人心旷神怡。木盒内再也没有其它盒子,只有一卷黄色的绸缎。秦戈小心地展开绸缎,背面是龙虎图案,正面起首三个大写篆书《抱朴经》,下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秦戈凝神细阅那绢上的小字,开篇是一个总纲,一百多字:“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这是说虚无的空间中有着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好象是万物的宗主,涵蓄光亮,混同垢尘。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这种力量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无法追寻,但又无处不在。
“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故曰:抱朴经。”
接下来的几千字就是教导如何找寻那股力量,并为己所用。经过长时间的探索,人们已经知道这股无形的力量就是灵气,不过那绢书上运转和应用之法,却妙到毫巅。秦戈一口气 看完,然后闭上眼睛细细琢磨,慢慢品味。
秦戈觉得此功法有些熟悉,和铁师教他的似有前后呼应的关系,但一时也无法多想。
绢书上的心法博大精深,繁复浩瀚,短时间内肯定无法领悟透彻,不过秦戈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钻研。
秦戈恭谨地将那页绢书放入紫檀木盒中,又将盖子一一合拢。望着那具骸骨,秦戈心道:“这位前辈生前肯定是不世出的绝顶高手,不知有什么样的际遇,却丧身这偏野之地?”
秦戈在大树旁掘了一个深坑,将那具骸骨小心地放入坑中,用泥土盖上后,又用一根粗大的树枝立在坟头。秦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感谢前辈的遗赠秘笈之恩。伫立良久,才一瘸一拐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