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
门外传来小开心软糯的呼喊,紧接着是李莲花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蓝雅抬起头,“目光” 朝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没起身 —— 她得维持 “看不见” 的人设。
李莲花抱着小开心走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蓝雅。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粗布衣裙,头发用一根素色的布带简单束着,眼睛上蒙着的白绫格外刺眼,将她原本清丽的面容衬得有些苍白。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却没让她有半分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孤寂的清冷。
看到蓝雅的那一刻,李莲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 他找了五年的人,终于找到了!
可这份激动,在看到她眼睛上的白绫时,瞬间化为了刺骨的心疼与自责。
他想起三年前蓝雅留下的信,想起江湖上的流言,想起自己当初的怀疑与犹豫,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饭菜时,漫天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木桌上只摆着两盘菜:一盘凉拌西红柿,上面的糖霜都快化了,看着就只是个西红柿;另一盘是几个孤零零的贝类,连主食都没有。
海边最不缺的就是鱼货,可蓝雅的晚饭,竟寒酸到连一条鱼都没有!
“雅儿……” 李莲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放下怀里的小开心,脚步沉重地朝着蓝雅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小开心从李莲花怀里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蓝雅跟前,小手紧紧抓住她的手,紧张地检查着:“娘亲,你又做饭了?娘不乖!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开心给您吹吹!”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蓝雅的手掌,生怕看到伤口 —— 以前娘亲总说自己做饭、摘菜时受伤,每次都让他心疼好久。
蓝雅感受到儿子温热的小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 她就是故意的。
她这人,骨子里藏着点恶趣味。当初自毁双眼,就是想往李莲花心上扎刀子,让他每次见到自己,都能想起单孤刀的阴谋,想起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
她想看看,李莲花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原谅那些人 —— 他可以委屈自己,可如果受伤的是她,是这三年来对他不离不弃、带着孩子找他的妻儿,他还能慷他人之慨吗?
为了不穿帮,蓝雅在孩子面前演得格外认真。每次赶海被海胆扎伤,她就说是摘菜时扎的;赶海时被礁石划伤,就说是做饭时不小心划的。
久而久之,两个孩子只要看到她碰锅碗瓢盆,就紧张得不行。
“没事,娘亲没受伤。” 蓝雅轻轻拍了拍小开心的头,声音温柔,“就是蒸了几个贝类,不麻烦的。”
她顿了顿,“目光” 转向李莲花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开心,这位是……”
李莲花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里更疼了。他张了张嘴,想说 “我是相夷”,却又怕刺激到她,只能低声说:“我是李莲花,是开心的朋友,路过这里,顺便送开心回来。”
“原来是李大夫。” 蓝雅微微颔首,做出 “看不见” 的样子,伸手摸索着要给李莲花倒茶,“多谢你送开心回来,快坐,我给你倒杯茶。”
李莲花赶紧上前一步,按住她的手:“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他看着蓝雅苍白的脸和粗糙的手掌 —— 以前的蓝雅,手指纤细,从不沾阳春水,可现在,她的掌心有淡淡的薄茧,显然是这几年操劳所致。再看看桌上寒酸的饭菜,他心里的愧疚更浓了。
李莲花按住蓝雅的手,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里翻涌着千言万语。他想问她,当年为什么要留下书信不告而别。
想问她,有了开心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想问她,这五年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看着蓝雅眼睛上那层刺眼的白绫,又全都咽了回去。那些疑问、那些委屈,在她的失明面前,突然变得那么不重要。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伤的,还能不能治好。
“你的…… 眼睛?是,怎么……” 李莲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瞎” 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终究没说出口。
他不敢用这个字来形容她,好像只要不说,她的眼睛就只是暂时受伤,总有一天还能重见光明。
蓝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顿,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即,她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疏离而浅淡的微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无妨,就是个小意外而已,都过去这么久了。”
“意外?” 李莲花的心猛地一揪,他怎么可能相信这是意外?以蓝雅的身手,寻常意外怎么会伤了眼睛?
可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又不敢追问,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他心里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失望 —— 她没认出他。也是,她现在看不见,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改了名字,认不出来也正常。可这份理智,还是压不住心底那点隐秘的失落。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在下李莲花,是个大夫,不知能不能替您诊一下脉?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您的身体状况。”
蓝雅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权衡利弊。片刻后,她轻轻点头:“好吧,那就麻烦李大夫了。”
小开心一听李莲花要给娘亲看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着李莲花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濡慕:“大夫叔叔,你快坐!我去给你倒茶,娘亲说客人来了要好好招待!”
“你小心点,别烫着。” 李莲花连忙叮嘱,目光紧紧跟着小开心的身影,直到他跑进厨房,才收回视线。
他其实想过去帮忙,可比起孩子,他更不放心蓝雅 —— 孩子若是不小心烫伤,他还有扬州慢能治。
可蓝雅的眼睛,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越是未知,就越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