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威……那个疯子……他至少做了点事……他让那些人渣付出了代价……但他的方式……太随机了……太依赖运气了……”
他紧紧攥住那个黄铜装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要更准确……更确定……我要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拿起旁边一张新的打印纸,上面是另一个男人的照片和资料。那是名单上的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他那个匿名的旧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条新的短信涌入,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下一个,该谁了?”**
钟宇看着这条短信,瞳孔猛地收缩。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窗外,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他颤抖着手,没有回复,而是迅速删除了短信,将手机电池抠了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冷漠的灯火。
黑暗中,他仿佛听到妹妹凄厉的哭喊,以及另一个更加冰冷、充满嘲弄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伪神举起他亲手锻造的刃,审判的轮盘,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再次开始转动。而这一次,执掌轮盘的,不再是虚无的上帝,而是被仇恨吞噬的凡人。
代价,早已注定。
会议室的白板上,线索与疑点如同藤蔓般交织缠绕。赵伟的尸体照片旁,新增了钟宇的档案、工作台照片,以及那些精巧的黄铜平衡雕塑。那枚立着的硬币图片被放大,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所有人。
“钟宇,妹妹钟晴,七年前在一起恶性轮奸案中受害,身心遭受重创后跳楼自杀。”苏瑾汇报着,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主要嫌疑人孙浩,富二代,当时车内检测到药物反应和暴力痕迹,但关键物证因取证程序瑕疵被排除,另一名同案犯翻供,将主要责任推给当时已在逃的第三人。最终孙浩因‘证据不足’未被起诉。”
投影幕布上出现一个穿着赛车服、搂着辣妹、对着镜头比中指的青年,眼神轻浮跋扈。孙浩。
“孙浩的父亲孙耀东,是本地的地产商,颇有能量。案发后,孙家动用关系压制舆论,并迅速将孙浩送到国外‘读书’,直到三年前才回国。目前在他父亲的公司挂了个闲职,依旧声色犬马,是几家夜总会的常客。”
老李重重哼了一声,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人渣。”
“钟宇在妹妹出事后,性情大变。他从技术精湛的仪器厂技工变得消沉孤僻,最终失业。他一直在为妹妹的案子奔走,上访、找媒体,但都石沉大海。两年前开始在旧货市场摆摊。”苏瑾继续道,“我们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那个未实名黑卡没有直接与他联系。但是……”
她切换画面,是一段道路监控的截图,时间在赵伟死亡前一周。画面中,钟宇穿着工装,低着头,快步穿过一条小巷,他的身影与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有过短暂的擦肩。那个鸭舌帽男人手中似乎捏着一个小巧的、类似U盘的物体。
“这个男人我们暂时无法识别。但结合钟宇的技术能力和对沈威案件的了解程度,他具备制作那个硬币立架的能力和动机。”苏瑾总结道,“他认为法律无法给予妹妹公正,转而认同甚至想‘改进’沈威的私刑审判。”
“改进?”老李挑眉,“用那种玩意儿把硬币立起来?”
“在他扭曲的逻辑里,这可能代表着一种更‘精准’的审判。”陈默开口,声音低沉,“沈威依赖概率,而他,要确保‘有罪’的判决必然降临。立起来的硬币,或许象征着他摒弃了所谓的‘天意’,完全由自己来执掌生杀大权。”
林薇补充道:“从他的平衡雕塑来看,他对‘稳定’和‘精确’有着极致的追求,甚至是一种强迫症式的偏执。这种心理投射到他的‘审判’上,就是不容许任何不确定性。他必须确保每一个他认定的‘罪人’都得到惩罚。”
“所以赵伟是第一个,孙浩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老李掐灭了烟头,“孙浩现在人在哪儿?”
“我们的人正在定位。他名下有多个住所,行踪不定。最近常去的是‘迷迭香’俱乐部。”
“加派人手,找到孙浩,实施保护性监控。同时,对钟宇进行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一旦他有异常动向,或者试图接触孙浩,立即逮捕。”老李下令,目光锐利,“我们要在他再次动手之前,阻止他。”
“迷迭香”俱乐部的重低音像是直接捶打在心脏上,绚烂的激光灯切割着弥漫的烟酒气。舞池里扭动的身躯,卡座里放纵的笑声,构成一幅浮华喧嚣的图景。
孙浩坐在最里面的VIp卡座,怀里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面前的桌上堆满了空酒瓶和果盘。他脸色潮红,眼神迷离,正对着几个狐朋狗友吹嘘他新订的跑车。
两名穿着便衣的刑警坐在不远处的散台,看似在喝酒聊天,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孙浩所在的区域。
“目标状态亢奋,饮酒过量。”其中一人通过微型耳麦低声汇报。
陈默坐在俱乐部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听着里面的汇报,看着监控传回的实时画面。林薇坐在副驾驶,眉头微蹙地看着俱乐部门口进出的红男绿女。
“钟宇那边有动静吗?”陈默问。
耳麦里传来另一组监视人员的声音:“没有。钟宇收摊回家后一直没出门,房间灯亮着,偶尔在窗前活动。”
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中。孙浩在视线内,钟宇在监视下。
然而,陈默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太安静了。钟宇费尽心思“改进”了仪式,选中了目标,难道会就此沉寂?
俱乐部内,孙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开怀里的女孩,含糊地说:“放……放水,憋不住了。”
他踉跄着朝洗手间方向走去。两名便衣对视一眼,一人起身,保持距离跟了上去。
洗手间里灯光幽暗,弥漫着消毒水和香薰的混合气味。孙浩对着小便池,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跟踪的便衣靠在洗手池旁,假装洗手,用余光注意着隔间和门口。
一切正常。
孙浩解决完,拉上拉链,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胡乱冲了冲手。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因酒精而浮肿的脸,咧开嘴笑了笑。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镜子里,身后某个隔间的门下方缝隙里,好像有什麽东西动了一下。像是一道细微的阴影。
他疑惑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