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
情人节，第二个。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们的推测是对的。凶手果然有名单，有序列。赵伟强是001，周宏是002。
但为什么？为什么对待两人的方式如此不同？赵伟强是“仪式化”的静默死亡，周宏却是狂暴的虐杀？
“陈默！”老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也看到了那个血写的数字，“这狗杂种！”
技术队员开始拍照，取证。现场混乱，提取到有效生物痕迹的希望比西林别苑大得多。
陈默走到书桌旁，那里一片狼藉，但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主机箱侧盖被撬开，硬盘同样不见了。和赵伟强家一样。
他蹲下身，看着那些被撕碎的“午夜兰铃”。花瓣被踩烂，茎叶被扯断，带着一种近乎仇恨的力度。
“他不是凶手。”陈默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的老李听。
“什么？”老李没听清。
陈默站起身，指向周宏的尸体，又指向满地的狼藉：“看看这里。愤怒，仇恨，近距离的暴力刺杀。这和赵伟强案子里那个冷静、追求完美、享受布置现场的‘艺术家’，是同一个人吗？”
老李愣住了，他看着周宏死不瞑目的双眼，看着那深入胸腔的园艺铲，再回想西林别苑里那个端坐的、被精心打扮的尸体…强烈的违和感让他无法反驳。
“你的意思是…有两个凶手？”
“或者，”陈默的眼神冰冷，“有一个‘导演’，和一个…或者说多个，‘演员’。”
他走到那个血写的“0”旁边，蹲下仔细查看。笔触颤抖，边缘模糊，是用手指蘸血写就，与赵伟强手腕上那工整稳定的记号笔数字截然不同。
“这个数字，可能是凶手写的，为了延续他的序列。也可能是周宏临死前写的，或者…想告诉我们什么。”陈默分析道，“但无论谁写的，都说明‘002’这个标识，对凶手至关重要。”
林薇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杂物走进来，她看着现场的混乱和中心的尸体，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依旧专注。“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那说明凶手的心理状态极其不稳定，能在极度冷静控制和极度狂暴失控之间切换。但这很少见…更合理的解释是，存在模仿，或者…合作？”
“合作？”老李皱眉。
“一个策划者，一个执行者。”陈默接口，目光锐利，“策划者设计了赵伟强的‘序章’，他享受那种掌控和智力上的优越感。而周宏这里…可能是另一个‘执行者’所为，这个执行者充满了个人仇恨，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周宏。”
“为什么杀周宏？因为赵伟强案子需要嫁祸给他？”方雪在一旁提出假设。
“可能不止。”陈默看向那些被毁灭的“午夜兰铃”，“凶手，或者说‘策划者’，知道周宏在研究这种毒素，他利用了这一点。他可能提供了毒素给杀赵伟强的人，或者只是将周宏的存在作为线索抛给我们。而杀周宏的人，则有着更直接的、私人的理由。”
线索开始交织，变得复杂。原本看似清晰的复仇动机（周宏杀赵伟强），此刻被彻底推翻。周宏自己也成了受害者，而且是风格迥异的受害者。
“查！”老李压下心头的混乱，再次下令，“彻底搜查周宏的家！所有笔记、资料、通讯记录！重点查他和他妻子的那起事故，以及他和赵伟强公司之间的具体纠葛！还有，他最近和什么人有接触！”
技术队和侦查员们再次忙碌起来。
陈默走到阳台，拉开了一点窗帘。下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在满屋狼藉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楼下，好奇的居民已经被民警疏散隔离。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0”和刚刚拍下的“0”。
序章是赵伟强。
第二幕是周宏。
那么，第三幕呢？
还会有003吗？
这个序列，到底有多长？
策划者到底想通过这个序列，展示什么？表达什么？
冰冷的预感如同藤蔓，缠绕上心脏。他感觉他们正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里摸索，而那个隐藏在深处的“导演”，正手持剧本，冷眼旁观，或许还在为他们的“精彩表演”而无声鼓掌。
真正的狩猎，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甚至还不清楚猎人的全貌。
回到市局，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办公室染上一层疲惫的橘红色，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焦灼。
两起命案，两种截然不同的现场风格，却被同一个冰冷的数字序列串联起来。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老李召集了所有相关人员，案情分析会就在弥漫着泡面味和烟味的办公室里紧急召开。白板上已经画满了关系图、时间线和线索。
“赵伟强，001，仪式化现场，中毒，被布置成‘用餐’状，留下工整数字。”
“周宏，002，暴力现场，利器刺杀，现场被破坏，留下血写数字。”
“关联：赵伟强公司提供的建材，间接导致周宏妻子死亡。周宏研究有毒植物，其毒素出现在赵伟强体内。”
老李用粗壮的记号笔敲着白板：“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周宏不是杀赵伟强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我们现在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或者…一个‘导演’加‘演员’的模式！”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陈默坐在角落，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未觉。他的目光落在白板旁边那块新挂上去的小白板上，那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0 - 0 - ?”
后面那个问号，像一个张开的黑洞，吞噬着所有人的心神。
“动机是什么？”方雪打破了沉默，“如果不是为了给周宏妻子复仇，那杀赵伟强是为了什么？又把周宏扯进来是为了什么？”
“混淆视线？满足某种变态的表演欲？”林峰猜测。